顧泛對周奉的性子其實不太能捉摸得透。原因之一就是,他腦子裡儲存的原主的記憶自帶八倍的粉絲濾鏡,簡直把這人從性格到能力,甚至到長相都吹出了一朵喇叭花,要不是杜山言簡意賅地在他去之前提醒了他這人比較“難搞”,他幾乎都要覺得自己是去見一朵盛開在導演界的高潔白蓮。
摸不清底細,那就隻能多做些準備。他了解了一下周奉的作息時間,在杜山的參謀下挑了身儘量符合周奉審美的衣服,在午飯前掐著點上了門。
周奉的家和所在的彆墅區一樣低調,采用的是簡約風格的設計,看著賞心悅目,很有居家的溫馨感,使顧泛的心情也放鬆了些。周奉大約是心情不錯,還順手給他泡了杯茶,和顏悅色地問他是不是劇本上遇到了什麼困難。
顧泛禮貌地謝過他的茶後,站了起來,鄭重地給他鞠了一躬。
這一躬著實有些猝不及防,但周奉卻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隻是往身後寬敞的沙發上微微靠了靠:“這是個什麼意思?”
他的年紀已四十餘歲,周身的氣質是沉澱後的優雅,看起來可親,唯有一雙眼睛如鷹一般銳利,盯著人的時候幾乎能讓人感覺到威壓。
對視的一瞬間,顧泛就明白了,他全都知道了。
他暗自嘀咕了一句老狐狸,麵上卻不顯,誠懇道:“這一鞠躬,是感謝周導對我的信任與賞識,作為一個新人,能有這樣的機會與您合作,是我的榮幸。”
周奉眯起眼:“你不用謝我,應該謝謝你自己。至於感謝嘛,我也不是很需要,把戲演好,彆砸我招牌就行。”
“你專程上門一趟,不會隻是為了這個吧?”
顧泛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想懇請周導,把我的角色換成男二。”
一室的寂靜。
周奉沒有急著回答他,先端起茶杯,揭開茶蓋慢慢地吹了吹,才道:“你應該知道,我當初選你,首先是因為你那張臉合適。”
“我知道。但是對於一個演員來說,臉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顧泛說。
周奉的眼裡似有一道光掠過,轉瞬即逝:“你倒是自信。”
好在他沒有真的對顧泛這種看起來的盲目自信有什麼成見,隻是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你繼續,我倒想聽聽,你還有多少理由。”
“我見識淺薄,周導莫怪。”顧泛一邊揣摩著他的臉色,一邊繼續道:“隻是看劇本的時候,覺得私心裡更偏愛男二的人設一些。相較於男主,更有觸動我的感覺,也更給了我想要去用自己的方式詮釋的想法,所以才鬥膽向周導請求。”
他頓了頓:“至於我的臉合不合適我想,如果一個演員的角色被他的長相所束縛,隻能在一類角色上出彩,那麼,他也稱不上一個好演員吧。”
“滴——來自係統的溫馨提示,目標人物目前愉悅值為60,較之三分鐘前的40呈上升狀態,請繼續保持。”
顧泛:“”
算了,雖然嚇得他差點爆粗,好歹是個有用的提示,就不跟他多計較了。
“可我怎麼聽說,你是因為萬飛找了你麻煩,才來找我辭演的?”周奉微微地笑了笑。
顧泛看著他的笑容,心裡的把握已經有了八成,也微微笑道:“流言而已,萬老師是我非常仰慕敬佩的老師,他的很多戲我都有學習過。”
周奉點了點頭:“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站起身來:“行啦,你的來意我知道了,不過從男主換到男二這事兒,我說了不算,戲說了才算,找個時間,重新來試一試戲吧。”
這就算是成了。
顧泛知道他這是有事要繼續忙,識趣地也跟著站起來,再次鞠了一躬。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他說。
走出周奉的家,顧泛終於舒了一口氣。
杜山早就開了車在外麵等他,這會兒從半開的車窗中探出頭來的樣子活像是一隻被提著腦袋的雞:“怎麼樣怎麼樣,周導怎麼說?”
顧泛看見他這個樣子就想笑,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周導讓我趕緊滾蛋回家歇著。”
杜山大驚失色地轉過頭,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反應了過來怎麼回事,氣得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一天天的不學好,淨跟著外麵人一起氣我。”
顧泛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氣,順勢可憐兮兮地道:“杜哥我餓了,跟周導鬥智鬥勇了一早上,腦細胞都快死沒了,中午吃好吃的吧。”
杜山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再次確認了自己對這張臉生不起氣來,隻好沒好氣地發動了車,不料剛想開出去,就聽到了清晰的快門聲。
杜山,顧泛:“”
顧泛:“哪家報社這麼沒腦子,偷拍還不把聲音關掉。”
杜山沒答話,他已經暴跳如雷地捋起袖子準備下去揍人了,好不容易才被顧泛拉住:“杜哥算了算了,讓他們拍去,不就是我出現在周導家嘛,這不是正如了他的願。”
“話是這麼說,隻不過揍一頓比較解氣,讓他們整天亂跟蹤亂拍。”杜山說。
“現在應該已經跑了。”顧泛說,“你要覺得不解氣,回頭找出是哪家報社的,雇幾個人套個麻袋一揍就完事了。”
杜山懊惱地拍了拍頭:“算了算了,吃飯去。不跟這幫小雜碎計較。”
說完,一踩油門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