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著小孩兒期待的眼神,他又不舍得拒絕,權衡了再三,模棱兩可地回答了他:“我沒這個權力,你問你爹去。他同意我就同意。”
“爹爹同意啦,隻是吩咐了多帶幾個家丁。”楊崢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這會兒高興地蹦了起來,“先生您真好。”
我一點兒也不好。顧泛一麵腹誹著把孩子丟給他管的楊安,一麵認命地去收拾東西。
隻能祈禱今天晚上不要出什麼事了。
事實證明,話本的劇情隻會出現在話本裡,現實還是比較溫柔的。
這實際上是顧泛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出府門,雖說看過古代的影視劇,可是真正身處其中,才擁有了最真實的體驗。
燈會這種東西,總是意味著光明、熱鬨與湧動的人潮,尤其是天子腳下,更是繁華如夢。兩邊是大大小小地擺著,看起來錯落有致的攤子,每個攤子上都掛著一盞彆致的燈籠,橙黃的光暈隨著晚風慢慢地搖晃著,順著長長的街道簇擁成一串長長的光點。攤子上大多賣些小玩意兒,有的是小孩子喜歡吃的零嘴,有的是首飾掛件,賣得最多的還是各種各樣的燈籠。這個世界的人們大約是將其發展成了一種文化,無論是在造型的設計、還是色彩的運用上,都彆致而協調。就算是顧泛這種自認為注重實用的人,也忍不住買了小小的一盞拿在手裡把玩。
稍稍令他放心的是,楊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頑皮,一直乖乖巧巧地跟著他,隻是偶爾會流露出興奮的眼神,大約是在府裡憋壞了。
所以說為什麼要推行素質教育呢顧泛有些感慨,他這個半吊子老師還是考慮不周。
街上的人確是多的,大多是帶著孩子出來玩的年輕夫婦,像他們這麼大陣仗的也不少,就顯得狹小的街道有些擁擠。
逛了一會兒,顧泛見人越來越多,就先領著楊崢穿過巷子到河邊透了口氣。
這幾乎是還沒有經受過工業汙染的河水,清澈地映照著河岸上的燈光,看著迷離又夢幻。
楊崢看得入了神,扯著他的袖子叫了起來:“先生您看!”
顧泛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一盞正悠悠飄來的河燈。
他是知道放河燈這個習俗的,大多數的河燈都承載著放燈人美好的願望,又或是有情人傳情的工具。不過河燈這東西,本身就是隨波逐流,能飄到哪兒,被何人拾到都無定數,隻能算是個虛妄的寄托。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原本隻是以為是一盞誤打誤撞飄來的河燈,看著看著就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盯著看了好半天後,他才終於發現了問題在哪裡。
這盞河燈是逆著水流朝他們飄來的,且速度十分囂張,還在不動聲色地加速,簡直生怕彆人看不出來它有問題。
他們所處的地方十分偏僻,是在一家店鋪的後頭,一般沒什麼人來。楊崢隻是覺得新奇,他卻嚇出了一身冷汗,剛想拉著小孩兒往回走,就看到那盞河燈“砰”地一聲撞上了岸邊,然後就不動了。
這是一個十分微妙的距離,它停在了楊崢堪堪夠得到,而顧泛卻難以企及的地方,以至於當顧泛想要阻止楊崢的時候,小孩兒已經一伸手把它拿了起來,然後他撿起上麵放著的紙條,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問顧泛:
“先生,這是什麼呀?”
顧泛覺得自己心臟都快停止了,趕緊拿了過來,這一看就愣住了,這紙上居然寫的是一串阿拉伯數字:“534。”
在他有限的記憶庫裡,他記得這個世界是沒有普及阿拉伯數字的。那麼這個紙條隻有可能是
他默默地把紙條收了起來,摸了摸楊崢的頭,試探性地道:“大約是隨便塗的幾筆吧,我也沒看出來。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見楊崢還是有些疑惑又好奇地盯著他,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小少爺剛剛不是看中了一盞漂亮的掛燈嗎,回去的路上我們順便就買了掛在院子裡怎麼樣”
楊崢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一聽到這句話就歡呼雀躍了起來,一轉眼就把紙條的事情拋在了腦後,急急地拉著他回到了街上。
顧泛一麵陪著他走回去,一麵揉搓著手裡小小的紙條,一時間心情有些微妙難言的複雜。
他沒想過自己隻是隨口開的玩笑,有人還當真了。不僅當真了,還用這樣奇奇怪怪的方式挑了這樣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間告訴了他,不僅告訴了他
不僅告訴了他,他還什麼都沒看懂。
這真的太真實了,顧泛有些苦澀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