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泛帶了楊崢八年,幾乎沒怎麼叫過他全名,要麼就是調侃地叫他小少爺,生氣的時候罵一句小兔崽子,這回是真生氣了。
楊崢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一路上回去都顯得特彆沉默且小心,幾乎快把顧泛當成大爺來供著,一直到了屋裡關上門,他才有膽子說第一句話:“先生誤會了”
聽了這熟悉的回答,顧泛瞧了他半晌,終究還是沒忍住,唇角勾起了些弧度:“我要是稍微瑕疵必報一些,這會兒就該有樣學樣地送客了。”
楊崢憶起那日不愉快的對話,臉有些紅的同時鬆了一口氣。
看來氣得還不是很嚴重。
“給個機會,自己解釋一下今天是怎麼回事。”
大夫人叫他不是偶然,他也囑咐了侍女若是他到了點沒回就直接去找楊崢或是楊安,但這是最後的一重保險,事實上他對安全脫身很有信心。當時時間既還沒到,楊安進來的臉色又顯然是知曉一切了的樣子,讓他很難不懷疑是楊崢對他說了什麼。
最壞的猜想是,楊崢早就知道大夫人要叫他過去,甚至早就知道大夫人要害他,為了借他抓大夫人一個現行,故意沒有告訴他,看他身陷險境。
若真是那樣,顧泛覺得自己這八年都白活了。
他剛剛的質問就是基於這最壞的打算,好在看楊崢的反應,事情還不至於那麼糟糕。
楊崢咬了咬唇,道:“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
“今日原本我並不知道那個女人請您過去,隻是想到那日一時氣急,對先生出言不遜,想要過來道歉,這才得知您被叫過去了。那女人手段歹毒,難保不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這才急急忙忙地叫了爹一起過去,一會兒都不敢耽誤。”
私心固然是有的,更多的還是擔心,或許是覺得這句話太過矯情,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好在顧泛意會了,一瞬間幾乎有了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可以,沒讓為師失望。這個解釋為師可以接受。”
楊崢徹底鬆了一口氣:“先生不生我的氣就好了,前些日子也是我太過對先生實在是不敬,如今想來,甚是慚愧。”
難得見這小子規規矩矩文鄒鄒地說話,顧泛聽著還頗覺神奇,一時間驀然發現那個小屁孩兒已經長得人模人樣,拿出去也是個青年才俊似的人物了。
歲月果然是一把殺豬刀。
“既然你現在清醒過來了,那我有些話還是要說。”顧泛道。
楊崢老老實實地垂著頭:“您說。”
“說到底,我與你們家毫無恩怨,因此站的角度也相對來說客觀一點。今日之事,其實我是高興的。”
楊崢愕然地抬起頭望著他:“先生——?”
顧泛抬手打斷了他:“我的意思是,能用這件事來替你光明正大地報仇,不至於用那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我很開心。”
“楊崢,我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中,你明白嗎?”
“先生。”小孩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說點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我明白。”
你明白個錘子。
顧泛現在看著小孩兒就頭疼,平時還好,隻要一提自己親娘被毒害這事兒就跟炸了毛一樣,有一日還跟楊安吵了一架,因為楊安遲遲沒有作出對大夫人的處置,隻是把她關在了自己屋裡。
“你難道還想讓她真的償命嗎?”顧泛問他。
楊崢反問他:“不行嗎?”
得了,這就沒法聊了。
正是快要入冬的時節,天氣愈發地寒涼,稍有不慎就容易傷風,顧泛早起的時候少穿了件衣服,到了下午噴嚏就開始一個接一個,他本人還有點驚奇,作為一個本質已經脫離世界因果循環穿梭在各個時空的人,居然還會被小小的感冒所擊倒,得到的係統答複是這也是曆練的一種。
說白了還是他不配擁有金手指吧顧泛一邊打著噴嚏一邊淚流滿麵。
感冒雖說是小病,但是拖久了也挺要命,在幾天都沒好甚至越來越有變得嚴重的趨勢之後,顧泛還是屈服於命運,請大夫來開了幾副藥。
大夫是個年逾五十的老頭子,慈眉善目,一身藍褂子上滿是藥味兒,一看就是影視劇裡神醫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