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泛進宮的時候選得不巧, 正是當今聖上陪著美人賞花的時候。
美人是西域來的美人,鼻梁高挺, 豔麗迷人,眼波流轉之間就把穿著龍袍的聖上迷得眼睛都不會轉了, 摟了美人的小腰就在禦花園裡撲蝶玩,這蝶撲不著,便就專撲那人,撲來撲去, 撲到了剛剛進宮的顧泛身上, 顧泛神色自若地拂開還沒把蒙著眼睛的絹紗取下來的聖上, 一個箭步先退到了三尺開外。
開什麼玩笑,他可不想就此被這昏君扯著一起撲蝴蝶。
聖上撲了個空, 自己也頗覺意外,等取下了絹紗才發現是自己最欣賞的大臣來了,於是笑眯眯地將絹紗放在了一邊,道:“顧愛卿身體可大好了?”
顧泛跟在他後頭, 沒急著說事, 先禮貌地回應了這一句寒暄:“回陛下, 已大好了。”
“大好了就好啊。“自己一臉虛浮的皇帝麵露欣慰之色, “顧愛卿可是我國之棟梁,你要是倒下了,朕就沒人能用了啊哈哈哈。對了, 今日你來找朕有何事啊?”
顧泛的腳步不停, 隻是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回陛下, 臣今日來此,是因為陛下之前囑咐臣去辦的事情,已經有了大進展。”
皇帝眯起眼睛,揮退了在後頭跟著的眾人。
顧泛說了這一句,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跟在皇帝後頭慢慢地走,皇帝自揮退了眾人,也沒有再追問他。兩人倒真像是來逛這禦花園賞景似的,順著落英繽紛的小路走了長長的一段。一直走到路的儘頭,一座偏僻的小竹林裡,皇帝才衝著顧泛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過來。
“你是說,你找到了除去晉王的理由了?”
顧泛俯首:“非也。”
皇帝的眼中精光一閃:“顧愛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臣回去痛定思痛,覺得在這個時候除掉晉王,實在是不妥。”顧泛說。
“放肆!”皇帝臉色一沉,直接站了起來,一根指頭戳到了他腦門上,“先前附和朕,說晉王該殺的也是你,怎麼,現在你又要來說朕的不是了?”
顧泛直接跪了下來。
他早料到說出這麼一句話,這個昏君必然心懷不滿,這會兒這一跪便是早有準備。隻不過他沒料到他們聊天的地點居然是在這片幽靜的竹林裡,他的腳下全是亂石碎屑,這會兒一跪下去,差點疼得他繃不住臉色,他暗地裡挪了挪膝蓋,在心裡叫了一聲苦,這才道:“臣並非是在指責陛下,隻是臣愚鈍,過了這幾日才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突然覺得,忍這一時,說不定能得到更好的結果也未可知,陛下可願聽臣一言?”
到底是在這昏君麵前積累了不少信任的紅人。皇帝思考了一下,還是給了他一個開口的機會:“你說。”
肯聽他就有了五成勝算,顧泛緩了緩,先沒有正麵提到自己的觀點,而是說了一句八杆子打不著邊的話:
“陛下高高在上,可能不知,這朝中的大臣,整日都在想些什麼。”
皇帝目光驟然一凝:“他們可還想謀反不成?”
“陛下可是忘了當初奪嫡之時的腥風血雨了?”顧泛仰頭看著他,目光裡帶了些深意。
“朕當然沒忘。”沒有幾個上位者能在聽說自己的下屬有不軌的企圖時能夠淡定地繼續坐著,皇帝來回地踱了幾步,有些煩躁地道,“當時朝中整日都是一幅山雨欲來之勢,誰也不知道誰會笑到最後,父皇又是個沉得住氣的性子,當時便是晉王最受他的喜愛,惹得朝中議論紛紛,很大的一部分人都覺得他即將坐上這個位置......”說到這兒,他似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對啊。”顧泛循循善誘,“陛下您想,當時朝中有那麼多人是支持如今的晉王殿下登上皇位的,那麼現如今,他們的想法呢?他們可當真臣服於陛下,新朝當立,根基未穩,晉王殿下又仍被困在宮中,您說他們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