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編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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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茶室。

嫋嫋清煙從紅泥小火爐上升起,室內的溫度卻十分溫暖合宜,並不悶熱。

坐在木桌旁的中年男人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道:“老鄭,你今天把我們叫過來,到底是怎麼個事?我聽老劉說,你要用我們的劇本?”

“不是我們挖苦你,”一個戴著眼鏡、臉型頗長的男人開口道,“老鄭,你現在是如日中天,不愁吃穿。還用得著找我們?”

坐在他身邊的胖子也開口道:“老鄭,我們這些老家夥裡,就屬你年紀最小,名氣最大。怎麼,難道你也江郎才儘了?”

胖子的話一出口,眾人便哄笑起來。隻是哄笑聲中,嘲笑少,苦笑多罷了。

在場的所有編劇,每人都是從業幾十年的老編劇了。每人都至少有一部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譬如剛剛開口的胖子,他姓井,大名叫作井豐年。彆看他長得富態,看起來腦滿腸肥,其實是個頂能寫虐戀情深的主兒。十年前的《寂寞宮廷深深》賺走了無數少女的眼淚。

譬如長臉眼鏡男,他姓富,名字也挺實在,就叫富裕。雖然長得一臉苦相,其實以寫傻白甜戀愛古偶見長,代表作《雙嫁高門》《青梅記》都是甜到齁人的古早古裝偶像劇,十幾年前風靡全國,遠行海外。

以及最開始開口說話那位編劇,他姓焦,叫作焦夏春。他最擅長的是改編——將古典名著改編成劇。有人說他是故事新編,有人說他是胡編亂編,總之,毀譽參半。

其餘未開口的編劇們也多少有自已的作品,甚至曾有過一時的輝煌。但那都是過去的故事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鄭博瀚,擁有仿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創作靈感,能時時刻刻緊跟時代潮流,不斷寫出暢銷的新本子來。大多數人還是努力型選手,甚至可說是庸才。

在場的這些老家夥們,近幾年已經紛紛沒落了。提起他們的名字,恐怕也不會有多少觀眾知道他們是誰。娛樂圈就是這麼現實的地方,需要源源不斷的曝光度來為你增加名氣。一次遺忘往往意味著永久的遺忘。

編劇的地位本來就低,失勢之後,這些老家夥們更是迅速跌出了自已原本所在的圈層。有些人甚至隻能靠給三流雜誌寫些小說賺錢了。

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新作品。恰恰相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近幾年也是有創作電視劇的。隻是故事情節老掉牙、節奏與當下不相宜、三觀與新時代不和、商業性不足……等等。諸多原因之下,他們的故事口碑與收視率雙雙暴跌,被市場拋棄,被觀眾遺忘。努力地想抓住新時代的列車,卻隻拚得了一句晚節不保。

這裡坐著的,是一群被市場和觀眾們拋棄的舊時代遺民。

這也就難怪井豐年他們對鄭博瀚說話有點酸溜溜的了。畢竟鄭博瀚是這裡唯一一個還沒被觀眾忘卻的人。

“老井,”鄭博瀚開口道,“你可彆咒我了。個個不到六十歲的年紀,叫什麼老家夥?”

任何職業都有“圈子”,說白了就是小團體。文藝圈尤甚。像鄭博瀚他們這樣的編劇,自然也有自已的編劇小團體。

老牌編劇們有自已的驕傲,新銳編劇是很難擠進他們的圈子裡的。鄭博瀚算是這個小團體裡有頭有臉的人了。

隻是文人相輕,自古而然。編劇們也不例外。鄭博瀚雖然有點地位,其實不足以完全服眾。比如這一次,他其實給二十位編劇發了邀請,但來的隻有十五人。

能來這些人,鄭博瀚已經很滿意了。他拍了拍手,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已身上。這才開口道:“各位,你們知道我麵前的這些東西是什麼嗎?”

鄭博瀚麵前堆著一摞A4紙,,眾人來時就注意到了。

“那是什麼?”劉洪道。他就是鄭博瀚昨晚第一個打電話騷擾的編劇。

鄭博瀚笑而不語。

“老鄭,你就彆賣關子了。”富裕道,“我還忙著回家趕稿呢。這個月投給《每家故事會》的小說我還沒寫完呢!”

“好了,我這就揭曉答案。”鄭博瀚哭笑不得道,“老富,你還和以前一樣,連蒼蠅眼裡的肉都不放過。”

鄭博瀚站起身,端起那一摞紙,緩緩走出了座位。

“讓我看看……這幾張是老井的……”

鄭博瀚走到井豐年身邊,在他麵前的桌上放下了幾張紙。

“這個是老柯的。”

鄭博瀚走到一個名叫柯複的編劇身邊,在他麵前放下了幾張紙。

“老劉的……”

“老杜的……”

“這是老李的……”

眾編劇將那幾張紙拿到手中,隻看了幾眼,便勃然變色。

“鄭博瀚,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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