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闕是一位女扮男裝的俠客,男裝扮相尤為重要。
商葉初在拍定妝照時試穿過男裝,華視的化妝團隊不是等閒吃乾飯的,手法十分專業。畫眉、墊肩、束胸,一套流程下來,商葉初的外表是相當能唬人的。
但一走動起來,就完全不是那個味道了。
商葉初自已對著鏡子看過,無論妝扮得多麼天衣無縫,隻要一動,女性的味道便傾瀉而出,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這個問題一度讓商葉初很苦惱。雖然掌握了多種儀態和步態,但似乎沒有一樣是蕭鳳闕能用得上的。
商葉初就這個問題谘詢過很多人,凡是認識的演員,都虛心求教了一番。甚至還去谘乎上問了一圈,可惜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到最後,還是李懿給出了一番理論指導。
過年期間,商葉初和李懿見了兩麵,都是在交流演戲的事情。閒聊間談起這個,李懿倒是一副頗有經驗的樣子。
“男人和女人在動態上的差異是很大的。彆的都還容易改,唯有步態不容易。”
商葉初想起自已看的一些商用男女禮節儀態書,不讚同地皺了皺眉:“是因為禮儀問題嗎?長期規訓形成的慣性?”
“和禮儀規訓有點關係,但更多的是生理因素造就的。”李懿神色專注,罕見地沒有笑意。
兩人當時是在餐館,李懿乾脆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畫起了火柴人。
“男性的腳長且寬,骨盆狹窄,”李懿畫了個長方形的小人,“髖圍小於肩圍,行走時重心偏高。”
李懿又畫了個梨形的小人,“女性腳型略窄,骨盆寬,髖圍大於肩圍,行走時會不自主地將重心偏移至腿部內側。”
商葉初看著桌上那兩個小人,眉頭舒展開來。
“與其說是禮節或者性格造就的,不如說是人體的自適應選擇。”李懿支起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即便為了做戲強行裝成另一種樣子,在內行眼裡也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
“你是內行?”商葉初抬眉看向李懿。
李懿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是內行,不過你放心,謝岸不是。因此,你表現得含糊一點他也看不出來。”
商葉初垂下眼皮,沒有做聲。李懿以為誰都有個好奶奶,可以表現得“含糊一點”。但商葉初自已知道,一點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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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懿那裡得到症結所在後,商葉初又去問了江爾鏡。對方的古裝儀態一向為人稱道,取取經很有必要。畢竟,商葉初要做的不但是“走得像個男人”,還得是“走得像個瀟灑的男人”。
江爾鏡也不藏私,在微信裡和商葉初說得很細致。
“我曾經有一部古裝劇,要扮演一個瘸子。”江爾鏡回憶道,“那是個特殊的瘸子。他的一條腿比另一條腿短了一點,為了自尊,他便努力學習正常人走路的樣子。”
“因此,我要扮演的是一個‘裝作正常人的瘸子’,既不能太瘸,又不能太正常。
“這當時可逼瘋了我,又瘸又不瘸是什麼意思?難道一個人還能又懷孕又不懷孕、又死又不死嗎?”
“但是,我們那個時候競爭激烈啊——”江爾鏡和富裕編劇有點像,都愛憶往昔,“我不行,彆人就要頂上。我心裡著急,最後想了個昏招……”
江爾鏡對商葉初道:“我在劇本中設定瘸的那隻腳的鞋裡,塞了一枚螺絲釘!”
“這樣一來,走路的時候,那隻腳會被硌得很痛,但為了鏡頭前的體麵,又不得不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
“成片出來後效果非常好!”江爾鏡得意道,“你去網上搜‘江爾鏡演技合集’,絕對能看到這個。”
江爾鏡的話給了商葉初靈感,在開拍之前,商葉初找易天照和道具組仔細地商量了一下。
商葉初睜開眼睛,鏡中的她已經換了一副樣子:劍眉斜飛入鬢,目若朗星。白皙的皮膚畫得稍稍有了血色。五官的陰影更立體,輪廓也更硬朗了。
烏黑的頭發一絲不苟地束在網巾中,在發頂梳成一團精致的發髻,隻餘下幾根實在無法豎起的碎發垂在額邊。商葉初削尖的下巴、修長的頸項裸露在外,也都上了妝。
楊喚宜為了趕時間,聲稱蕭鳳闕不需要濃妝豔抹,直接獻祭掉了這副男妝。在商葉初臉上,化妝師才露出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