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陶見狀,乾脆換了一個問題:“如果你父母病了需要你去陪床,但劇組的拍攝進度不能耽擱,你會怎麼做?”
商葉初毫不猶豫道:“這個問題不成立,他們甚至沒有我的聯係方式。”
“如果。”季君陶咬牙道,“不要逃避問題。”
商葉初不情不願地坦白:“讓你來接電話。以你這位老板的身份和口吻,先給他們打一筆錢,再警告他們彆來耽擱我。
“拍完戲後召開記者發布會,說父母為了不耽誤我的事業,故意隱瞞病情,害得我一無所知專心拍戲。我深為感動,痛哭流涕。我為這部戲付出了太多,請觀眾朋友們一定——”
季君陶:“……”
季君陶喝乾了最後一口速溶咖啡。又問道:“假設你的初戀站在你麵前,你如何表現很愛他?”
商葉初皺皺眉:“我沒有初戀。”
“心動過的男人呢?”
“氣死算心動嗎?”
“有交好的朋友嗎?閨蜜總該有幾個吧?”
商葉初腦海中閃過盛文芝的影子,堅決地搖了搖頭:“沒有。”
季君陶忽然察覺出不對:“你和蘇歌——”
“那是為了簽約抬身價唬你的,我倆其實不太熟。”
“……”木已成舟,現在也不能計較這些了。季君陶做著最後的努力,“你能想象到的最傷心的事情是什麼?”
商葉初毫不猶豫道:“變成一個蠢貨。”
……
季君陶掩住臉,長長地呻吟了一聲。
“葉初。”哀鳴過後,季君陶放下手,露出一張飽受情緒摧殘的臉,“這部戲你必須、一定得拍。”
“為什麼?”
季君陶斬釘截鐵道:“你不能這樣下去了。你得感受痛苦。一個演員連痛苦都沒有實感,怎麼拍得好戲?”
商葉初頓了頓,冷靜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已痛苦得夠多了。”
“正是因為這樣,你對痛苦已經麻木了!”季君陶站起身,“你對痛苦習以為常,覺得是家常便飯!同一件事,彆人能感受到十分的痛苦,你隻能感受到兩分……”
季君陶激動地在自已的小破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手機屏幕隨著她的步子晃動著,商葉初甚至能看到她噴出來的唾沫星子。
“可是正常人不是這樣的!”季君陶激動道,“如果你按照這樣的心態去對待和演繹痛苦,普通觀眾永遠無法和你共情!他們隻會覺得你是個傻X、麵癱、精神病,覺得你鐵石心腸,把家破人亡演得像家有喜事,村口的驢都比你傷心——”
季君陶深呼吸一口氣,瞪著商葉初道:“你得演這部戲。即便不為了衝獎,拿來練手也是值得的。我把所有籌碼都壓給你了,你不能讓我的投資打水漂。”
季君陶這麼激動倒讓商葉初有些意外:“你覺得我對痛苦麻木,所以演不好痛苦?難道拍死亡戲還要真去死嗎?”
“少在這兒裝蒜了!”季君陶不耐煩道,“看看你自已的心。葉初,因為自已習慣於痛苦,就對彆人的痛苦漠然——因為你比彆人更慘,所以彆人的慘就不是慘了?這是什麼臭毛病?”
“我冷漠?”商葉初也來了火氣,冷笑一聲,“你心善!好大個善人,對著個二十歲的藝人拿出一份B簽來糊弄!裝你爺爺的什麼善男信女?”
季君陶可不是李懿那個悶葫蘆,立刻反唇相譏:“我是不心善,可我聽得進彆人的勸!不像你這麼軸,對你的演技提點意見就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你難道隻滿足於做一個曇花一現的流量,等老了之後星光散儘去直播平台帶貨?”
“不勞費心,若是我淪落到帶貨的田地,那就證明青憑娛樂早就完蛋了。”商葉初露出個嘲諷拉滿的笑容,“我還能帶貨,你能乾嘛?去咖啡廠磨速溶咖啡粉?喝不死你!”
“呼——呼——”季君陶氣得臉色通紅,聲調拔高了十度,“開始人身攻擊了?怎麼,被我說中痛處了?看來你對你那可憐的演技也不是沒數——”
“我‘可憐’的演技?”季君陶這下子可踩了雷,她大聲,商葉初比她更大聲,“我商葉初不靠背景不靠色相不靠那些死肥豬,從龍套一步步爬到今天,靠的就是這點可憐的演技!我比你有數——姓季的,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這五個字,我就把你的頭按進咖啡機!”
“有數你連一部小製作電影都不敢接?”
“誰說我不敢接!”
——!
季君陶臉上突然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商葉初頓住了。
商葉初:“……”
商葉初忽然一鍵把手機鎖屏,然後給了自已一個嘴巴。
季君陶的聲音從手機中幽幽傳來:“你沒掛視頻。我看見了。”
商葉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