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商葉初都沉浸在無止境的烏鴉叫中,感受著小越的生活環境和心理狀態。
度過了第一天之後,心理上的煩躁和浮躁反而散去了不少,變為一種近乎自虐般的壓抑。越是被烏鴉叫聲吵得頭痛欲裂夜不能寐,商葉初對劇組其他人就越是和顏悅色、彬彬有禮。仿佛能在這種變態般的隱忍和折磨中,體悟一些成長的快感。
商葉初眼下青黑一片,隻能用妝容遮蓋。現在,即便103不在腦子裡放音樂,商葉初也會時不時產生幻聽,感到那些不祥的鳥兒仍在自已腦海中亂叫似的。
第三天傍晚,商葉初正躺在床上一邊聽烏鴉叫一邊看《啞婆》的劇本,房間門忽然“嘭”的一聲被推開了!
商葉初愕然看去。今天外麵刮了很大的風,季君陶蒙著口罩、戴著墨鏡,披著一身呼嘯的風沙衝進了屋中。
“噗!”季君陶旁若無人地摘下口罩,丟到一邊,又一把扯下圍巾,順便跺了跺腳,“這風也太大了。金沙市改名叫黃沙市算了。”
“你怎麼來了?”商葉初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事兒辦完了?”
“辦完了。主演都敲定了。”季君陶一腳把門踹上,“導演找好了,是北戲的學生。”
“啞婆呢?誰演?”商葉初更關心這個。
季君陶拿起商葉初床頭櫃上剩下的半瓶礦泉水一飲而儘,抹了抹嘴道:“你也認識,老藝術家了——齊鳴,知道吧?”
這個名字商葉初當然知道。齊鳴老師經常出演一些苦情劇和鄉村劇,還有民國電視劇裡的老祖宗什麼的。由於麵相淩厲,還得了個綽號,叫“惡婆婆專業戶”。
商葉初遲疑道:“齊鳴老師不是電視劇演員嗎?再說了,她擅長演精明老太太,能演好啞婆嗎?”
“時間緊任務重,哪有那麼多可挑選的餘地。”季君陶把礦泉水瓶一丟,“我去北戲拉人的時候,齊老師正好去給表演係學生開講座。我就把本子給她看了。老師人挺好,覺得這本兒有意思,就接了唄。”
老藝術家們雖然在圈內名聲好、地位不錯,但收入反而沒有當今的娛樂圈新生代藝人們高。走穴上課什麼的賺外快也是常事。
季君陶辦事確實快,雷厲風行,風卷殘雲。鑒於時間緊迫,似乎也沒有比齊鳴老師更合適的人選了。
季君陶把鞋一甩,倒在商葉初床上倒頭就閉眼:“剩下的等會兒再說,我先眯一會兒。”
商葉初聞到一股十分銷魂的味道,皺眉道:“你幾天沒洗腳了?我給你打盆水泡泡腳?”
“彆說洗腳了,我連合眼都沒怎麼合……”季君陶嘟囔道,“你以為三天拉來一套班底那麼容易?呼……呼……”
商葉初去衛生間接了一盆水,試了試水溫,確保不會把季君陶燙成禿毛鴨子之後,端著水盆出了衛生間。
把水盆往季君陶腳下一放,商葉初拽著季君陶的兩條腿狠狠一拉,然後硬生生用蠻力把季君陶的腳丫子按進了水盆裡。
“啊!”季君陶慘叫一聲,彈射而起,“你要死啊!”
“泡個熱水腳放鬆一下,”商葉初道,“我試過了,水不燙。”
除了最初的那一下刺激外,確實沒再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溫暖的水流包裹著季君陶奔波三日的大腳,淡淡的舒適感蔓延開來。
季君陶咕噥了一句什麼,坐起來把自已的包丟給商葉初:“東西在裡麵,自已看。”
商葉初接住包,季君陶彎腰把自已濕透的襪子扯下來丟進垃圾桶:“給我找雙新襪子。真撐不住了——我睡一會兒,半小時後叫我。”
說著,季君陶再次倒在床上,腳還泡在溫水裡,人已經呼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