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殞倏然抬眸:“你怎知本君需要東西。”
風寒溪一怔。
“本君不該回來,對嗎。”
他回神,忙道:“君上何意?”他困惑地皺眉,“發生什麼事了嗎?”
謝殞漫不經心地掃過對方,身體裡溫柔的火在緩緩壓製肆虐的妖毒。
他沒那麼疼了,是芙嫣的解藥起效了。
雖然不能完全解毒,但確實效很好。
她總是那樣優秀,用心做什麼的時候總能做好,任何事上都是。
連追慕他這件事她也得手了。
謝殞想到她去追不渡,不想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他直接站起身,指腹一道光點在風寒溪眉心,風寒溪立刻變了表情。
他不受控製地冷冷道出心底話:“是,你的確不該回來,你已經死了,現在回來做什麼?人界不需要你,照夜宮也不需要,這裡隻要我就夠了!”
謝殞轉過身去,慢條斯理地聽他的心裡話。
“你已經克死了那麼多人,師兄死了!師弟們也死了!師尊也沒能活下來!全都是被你克死的!你難道不該死嗎?你死了,得人界各仙府多年傳頌也就罷了,你回來做什麼?你想跟我搶照夜宮?我告訴你,我會讓你得逞的。”
風寒溪意識到自己管不住嘴,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他掐著脖子不想再,是不受控地繼續下去。
“那可是窮奇的毒,諒你修為臻入化境也解不開,等你走火入魔和窮奇同歸於儘,照夜宮和人界就是由我統率!”
謝殞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麵,風寒溪就閉了嘴,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恐懼地望著謝殞。
謝殞站在那輕描淡地:“誰給你的毒。”
風寒溪極力扼住咽喉,不想出人名,他也確實不出來,剛一張口就吐了血,舌頭從根處斷開,慘烈地痛呼出。
“契約束縛?”
謝殞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在他的斷舌看見了紅色的圖案。
圖案很簡單,仿佛一條無意義的直線,他放開手,風寒溪便倒在地上打滾。
“唔唔唔!”他掙紮著想去撿自己的舌頭,謝殞看都沒看,銀靴踩在那根舌頭上,風寒溪目眥欲裂,怕得要死,忍不住拽住他的衣袂,“唔唔唔!”
他在求救,希望謝殞看在曾經同門一場的份上幫他把舌頭接上。
謝殞明,他低頭看過來,淡漠道:“接不上,契約束縛,接上也會再斷。”
風寒溪冷汗津津,痛苦地蜷縮起來。
謝殞看著他這副樣子,想到曾經那些同門,沒什麼情緒地:“師尊死於魔族之手。”
風寒溪僵了一僵。
“其他人也是。”
謝殞言儘於此,完就走了出去。
站在禪房外,已經聽不到裡麵的哀嚎。
他漫不經心地朝靴底捏了清塵訣,血汙消失,他仍些煩心。
伽藍殿客院裡種了一棵菩提樹,樹上結了菩提,他看著覺得眼熟,似乎在芙嫣腕間銀鐲上看見過。
那是已成菩提子的菩提。前她沒,是從照夜宮離開時的。
是誰給的,想想就清楚了。
謝殞負手立在那看了許久菩提樹,一直在想,他是不是該去把芙嫣叫回來。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根本不用她費力配合,她好像不太能想象到他遠超於修士的能力。
閉上眼,神識放至整個伽藍殿,元和師第一時間感覺到陌生的神識,但根本沒辦阻止對方的探尋,隻能任由殿內一切暴露給對方。
可對方根本不在意那些伽藍秘辛。
他神識所到之處,是不渡此刻所在的地方。
萬佛堂裡,不渡跪在蒲團上,芙嫣站在後麵。
他在前麵閉著眼念經,芙嫣在後麵負手仰頭,看著——
神識上移,佛像手掌上托著的是苦佛蓮。
不渡也察覺到了芙嫣在意的東西。
她自到了這裡就一直盯著苦佛蓮,那是人界至寶,修士裡沒個不想要的,她會留意情可原。
她也想要嗎?
不渡睜開眼,跟著看了一會苦佛蓮,慢慢轉過頭來。
芙嫣逆光站著,不渡從蒲團上起身,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麼了。”她開口,收回視線,“我站在這裡會影響到你嗎?那我走?”
不渡的身體比大腦反應快:“不要走。”
芙嫣怔住,驚訝地望著他。
不渡恍惚了一瞬,他背後是他的佛祖,眼前是他的……
他的什麼……?他沒辦出口,哪怕是用心。
他不斷撚著佛珠,看見芙嫣緩緩從光影裡走出來,來到他麵前,他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她好看的臉上掛著笑意。
“好,我不走。”她朝他伸出手來,牽住了他的衣袖。
那一瞬間,不渡忘記了背後的佛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
“離開這裡吧。”他低頭了這麼一句,帶著芙嫣離開萬佛堂。
芙嫣走出去時回了一次頭,看了一眼苦佛蓮,不渡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前。
苦佛蓮。她是真的想要苦佛蓮。
她已經是化神修為,修界能敵得過她的人並不多了,這樣不夠嗎?
他想到她一心想做的事,好像確實不夠。
走出步來到萬佛堂後院,不渡帶著芙嫣坐在樹蔭下。
這裡鮮人來,身後也沒佛祖盯著,他看起來放鬆了一些。
回過頭,他將佛珠套在手腕上,輕道:“我看看你的手。”
“嗯?”芙嫣不解地看自己的手,“怎麼了?”
剛完她就發現手掌心傷口。
這應該是之前給謝殞煉製解藥時留下的,她運用體內的火不太熟練,每次驅動都感覺體內壓製著什麼恐怖的力量快要崩裂,很容易傷到自己。
“來。”不渡去前麵打了一盆水,將乾淨的帕子投進水裡,朝她伸出手,“我幫你。”
這一瞬時間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她剛來伽藍殿,他也是這樣替她處理傷口和洗臉。
芙嫣抿抿唇,上前坐到他身邊的石椅上,將手放在他掌心。
不渡認真地替她清理傷口,佛修不是醫修,療傷這種事本不擅長,但常年在外遊曆救人,不渡多少也會一些療傷的術,處理現在這樣的傷口也夠用了。
“疼嗎?”他微微蹙眉問。
其實不疼的,並不怎麼疼,比脫胎換骨的時候差遠了。
可看不渡因她微不足道的傷口顰眉,眉心一點朱砂凝起,清澈的眸子專注地放在她身上,她誇張地靠到他懷裡,抱怨道:“疼,疼死了,好疼的。”
不渡怔了怔,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一幕似曾識,好像曾經……他也做過?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是對芙嫣。
他很快回神,認真道:“馬上就不疼了。”
她明明是故意騙人的,演技拙劣,可他居然信了。
芙嫣靠在他懷裡,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嚴陣待的樣子,突然感知到什麼仰起頭,仿佛和誰對上了視線。
視線一觸即分,那股窺探的神識瞬間消失,不渡全部精力放在她身上,並未發覺。
是謝殞?是伽藍殿的人?
如是謝殞,那風寒溪的事情搞定了?
真快。
芙嫣直起身:“我得走了。”
不渡意外地望著她:“傷沒處理好。”
芙嫣長歎一:“佛子,我是騙你的。”她回頭,語心長道,“你這樣可不行,我剛演技那麼差你都沒看出來?可不能這樣就輕易上當啊,萬一後誰學了我的樣子來騙你,豈不是要讓人占便宜?那樣我會很不高興的。”
“……不高興?”他放下手帕。
“是啊。”芙嫣笑著,笑容比陽光更刺眼,“不高興,非常高興,特彆不高興。”
不渡望著她問:“為什麼。”
芙嫣:“你真不知道為什麼嗎?”
她慢慢道:“我不是教過你了嗎?”
不渡這次很久沒話,在芙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再次開口。
“凝冰君如此,你也會不高興嗎?”
這下輪到芙嫣沉默。
她乎不可思議地回了頭,驚訝地看著他,好像被問住了。
不渡垂眸:“唐突了,我不該問。”
“不是……”芙嫣往回走,“不是你不該問,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問。”
她其實對他根本沒任何強求。在秘境裡沒達成所願,就已經放棄了。她現在一心要做另外一件事,但……他會這樣的反應,她也很在意。
“為什麼這麼問。”她看著他,“你想知道答案嗎?”
不止不渡想知道,謝殞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看似神識撤回,但隻是更隱蔽,讓芙嫣無發現。
甚至他人已經在不遠處站著了。
好像自從下界開始,不渡在的時候,他就總是隻能站在一邊,做可可無的第三人。
他靜靜地等著,等著芙嫣的判決。
不渡也在等,他凝視芙嫣,想起窗戶上曖昧的剪影,明知不該如此,不能這麼做,不斷心音阻止他,卻也不斷另一個心音鼓勵他。
他像個矛盾體,被撕成兩半,聽見自己啞著音:“答案是什麼。”
芙嫣霎時笑了。
她笑靨如花道:“答案你不知道嗎?”
她往前一步,在他耳邊輕柔地,“隻你能讓我不高興。”
她湊到他耳邊,音色動聽,令人著迷,他聽著,隻覺瞬間將除她之外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這個答案滿意嗎,我的菩薩。”手機地址:(小)看書更便捷,書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