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因為一些隱秘的喜悅而顫抖——原來是,把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下的快感。
一旁虛幻的清瀾冷冷看著她,她心頭升起一陣悔意——回憶和親眼所見的感受完全不同,自己就不該讓她死那麼早。
……
清瀾如此被搓磨了一個月。
直到有一天,牧晨雪踏著晨光翩然而至,她已經完全適應了修士的種種強大和便利,舉手投足間儘顯從容。
陽光下,她穿著最為清新秀麗的粉色紗衣,宛如春日裡最明媚的少女,煥發著無儘的活力。
看著清瀾人不人鬼不鬼的淒慘模樣,她麵上浮起一陣快意。
隻是,她猶覺不夠,於是更可怕的折磨降臨。
……
虛幻的清瀾就這樣看著曾經的原身所經受的這些苦難,這和她剛穿越來時的感受完全不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曾經前途光明的女孩,不是她麼?
如今滿目瘡痍、飽受欺淩的女孩,不是她麼?
或許,這兩個都不是她,因為她來自異世,她明明隻是一個看客,可是為何此刻她會如此心痛?
仿佛那些委屈和怨憤,那些深入靈魂的悲鳴和仇恨,要從她胸口噴湧而出,她的身體隨之劇烈顫抖……
她來到這個大陸已經很久了,這裡有打不完的架,還有很多討厭的人,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承接了原身的所有經曆,所有是非,所有因果。
那她不是牧清瀾麼?
此刻,她依然站在牧家的院落中,也依然被困在迷霧幻境中,白霧彌漫,其實她麵前什麼也沒有,隻是一片黑暗。
……
女孩被丟到了後山亂葬崗,李淑雲他們以為她還活著,實際上,在路上女孩的身體就已經徹底冰涼。
清瀾再次走在這條她複生的山道上,她靜靜看著眼前被顛簸的女孩,哪怕是死了也不能得片刻安寧。
隻是,女孩已經死了,但是她還活著。
這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感受,她是溫暖的,是富有活力的,甚至剛剛,她還為山下一眾夥伴療傷,賦予了他們新的生機;
但她也是冰冷的,是被死氣纏繞的,她也失去了一切,包括她的靈力,她的信仰,全都崩塌了。
一切都是虛幻,一切都是欺瞞,一切都是利用。
“嘭嘭嘭!”
畫麵到這裡,眼前的景象,仿佛像鏡子一般驟然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碎片,所有的人和事都碎了。
冰冷的白霧再次彌漫在無邊的黑暗中,無聲地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清瀾站在這裡,眼眸低垂,不言不語。
一道空靈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聲音讓人分不出性彆,也不知是從何而來,仿佛是清瀾心底最深處的聲音。
“所有人都不喜歡你。”
“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你為什麼要活著?”
“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
清瀾聽到了對方的提問,她麵上滿是漠然,眼中的生氣和死氣彌漫,各自一半,自成兩邊。
她靜靜站在白霧中,站在這片無儘的黑暗中。
仿佛即將被深淵吞噬。
……
......
另一邊,那兩個紅衣女孩踏入鏡山,濃霧再起,奇怪的是,她們二人沒有被分開,反而是來到了同一個世界。
隻是她們的身體縮小了許多,仿佛回到了小的時候。
天際漸漸染上了暮色,夜色即將襲來。
眼前是一片荒蕪的草地,枯黃的草葉高過了她們的頭頂,山下不遠處有一個村莊,村莊中有一戶人家仿佛失了火,房屋已經被燒成了黑炭。
一塊斑駁的石碑立在村莊最前麵,上麵刻著幾個略顯模糊的字:辰家村。
兩個紅衣女孩,此時身著粗麻布衣,她們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震驚和壓在心底難言的恐懼——這是她們從小長大的地方,這裡有她們最害怕的人,也有她們最愛的人。
一片昏暗中,荒涼的村莊突然開始了一陣奇怪的喧鬨。
兩個女孩是親姐妹,姐姐叫辰夕,妹妹叫辰煙。
此時,辰煙隻是看到了那塊石碑便如遭雷擊,瞬間蹲下身去,雙手緊緊箍住腦袋,眼簾緊閉,她劇烈顫抖著。
辰夕看著村莊中隱隱浮動的人群,她的臉色冰冷如霜,難掩心底的寒意。
一些已經塵封很久的記憶再次湧現出來。
她們兩個都很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之後,又會發生什麼更加可怕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