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太久,熱氣撲麵,腦袋逐漸昏沉,就這麼睡了過去,等再睜眼時,天色已經沉下去。
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荷回渾身打個激靈,徹底醒了。
船艙開始響動,有人在翻什麼東西。
“扣子扣上。”
忽然,那人開口說話。
聽到是熟悉的聲音,荷回霎時鬆口氣,然而等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一張臉瞬間開始發燙,手忙腳亂去扣紐扣。
幸好天色暗著,否則不知道被對方瞧見什麼。
想著,又有些懷疑。
他應當,當真沒瞧見什麼吧。
沉吟片刻,荷回開了口:“您來了。”
她聽見寧王輕輕嗯了一下。
緊接著,‘嘩啦’一聲,船艙內燭光乍亮。
他點了燭火。
荷回心頭一震,忙撲過去,‘忽’的一下將燭火吹滅。
小小的船艙再度陷入黑暗。
寧王並不說話,可荷回卻知道,他一定在看著自己,心中慌亂,說:“叫彆人看見,不好。”
很快,荷回聽見他笑了下,說,“好。”
荷回的心終於徹底放下。
她仍趴在那小小的矮桌上,慢慢從袖筒裡拿出那個荷包遞過去。
“這是妾繡的,不知您喜不喜歡。”
在民間,荷包是男女之間特有的定情信物。
荷回不知自己如今送這樣的東西給寧王,會不會太快,但終究要試一試。
他沒有動作。
荷回指尖微微發白,手心裡開始冒汗。
他不要?
正羞恥間,手上一空,卻是他已經將東西拿了過去。
“你放心。”他說。
荷回心中一喜,他既這樣說,那自己做王妃一事便有一半可能。
她佯裝害羞,“妾沒什麼不放心的。”
說完,暗暗在心裡給自己豎起個大拇指。
她如今學家鄉的劉寡婦那副喬模喬樣,學得是越發如火純清了。
皇帝見她低著腦袋,暗暗扣著手指的樣子,眼底泛起一絲柔情。
從頭上抽出一根‘一點油’簪在她發髻上。
她疑惑抬頭。
“回禮。”他道。
荷回張了張嘴,有些驚訝。
她並沒想過寧王會這麼快給她回應,難不成他是當真喜歡上自己了?
這臉變得也太快了些。
就在她怔愣間,皇帝已經轉身,離開前,他特意叮囑:“明日彆忘了早些過去。”
說著,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荷回一個人站在原地呆呆發愣。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日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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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王植瞧見皇帝緩步過來,連忙迎過去,不期然瞧見他發頂少了件東西,訝然道:“主子,您的簪子......”
話音未落,瞥見皇帝掃過來的眼風,連忙住了嘴,同時心頭已經反應過來,納罕不已。
乖乖,那是主子慣用的簪子,彆的娘娘摸一下都不成,如今竟給了一個還沒位份的秀女。
看來這姑娘將來有大造化。
一路護送著皇帝回玉熙宮,皇帝還是那樣不鹹不淡的模樣,王植伺候著皇帝洗漱完,走出殿門,長舒一口氣。
司禮監秉筆趙彥和魏令兩人上前來問安,“乾爹。”
王植嗯一聲,道:“主子心情不錯,等明日事了了,給你們記功。”
趙彥同魏令對視一眼,皇爺心情好嗎?他們怎麼沒看出來。
不過乾爹一向比他們要懂聖心,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兩人滿是笑意:“謝主子,謝乾爹,我們一定將差事辦好。”
於是等半夜,兩人就迫不及待帶著人前往壽明殿,將那群要麵聖的秀女叫起,著人梳洗打扮。
等天邊露出魚肚白,秀女們已經跟著他們來到玉熙宮外排隊站好。
兩個時辰後,玉熙宮大門開啟,小宦官站在門口喊她們進去。
秀女們個個屏聲靜氣,踏入那道能決定她們命運的門檻。
皇帝坐在禦座上,看著底下依次進來,跪在腳下請安,或美豔或清純的秀女,眸色沉沉。
不是她。
王植
小聲道:?“主子彆急,沒準兒下一個就是。”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皇帝眼中原先的怡然逐漸淡去,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涼意。
直到看到最後一位秀女款款進殿,卻還不是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王植心頭不禁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