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衙役們儘管喝斥不斷,但似乎並不著急帶他們回縣衙,從城門口到縣衙大門,足足多走了一刻多鐘。
來了縣衙門口,居然不進大門,沈笑疑惑:“我們不上大堂嗎?”
程懷謙小聲道:“先進申明廳調解,不服可以寫狀擊鼓。”
“是由典吏和裡長們調解,縣令不出麵的。”沈曜補充道。
沈笑覺得這不就是民事調解嗎,想不到本朝的訟訴程序還有這條。
她不知道的是,這項改革創新將各地縣令,從各種雞零瑣碎的糾紛中解脫出來,能將更多精力用於縣治大事。
此時,縣衙大門外八字牆西側,背靠縣衙內西廂賦役房的申明廳,裡裡外外的站了二三十號人。
門外兩派人經緯分明的站開,一群幫工,明顯的局促不安,而蘇,張兩家下人,也僅是虛張的站著,但抖動的腿也出賣了他們的不安。
門內廳裡,不僅僅是先前在城門口打架的沈笑他們,還有姐夫許祥,典史,黃裡長和另幾位裡長。
那張家三老爺,蘇家大老爺也赫然在列。
管大舅職位雖然不入流,但事涉他的親外甥,他暫時回避在外,可他卻沒想到,錢師爺會和他一同等在廳後窗下。
幾方打架的源由已經問清楚,典史親自為他們調停。
“張二口出不訓,沈家也教訓了他。
此時正是農忙,孩子們都是少年人的意氣才混打起來,不若都賠個禮,各自散去。
田裡的麥子耽誤不得。”
那張家小少爺卻蹦起來叫嘯,“沈家打傷我家的人,必須賠償。”
沈笑上前一步,“你家莊頭對先父出口不敬,怎麼我不能打嗎?
若這也賠償,那他須得先到先父墳前,三跪九叩賠禮,我們再說賠償。”
在張三老爺的瞪視下,張小少爺改口道:“我說的不是張二,是你們打傷我幾個隨從的事。”
“忒不要臉了,”程懷謙一個白眼甩去,“你們個頂個比我們大,不問青紅皂白的圍攻我們打輸了,還要賠償。”
“誰讓你們把人打傷的?”張小少爺再次叫道。
沈笑嗬道:“合著我們要站著給你打嗎?”
沈曜也挽起自己袖口,露出一片紅腫之色,他慢條斯理的朝典史和裡長們一揖,開口道:“學生聽聞張公子在京城書院讀書,想來跟先生學過孝悌忠信禮義廉,知曉四維。”
典史聞言,大有深義的看了沈曜一眼,挑眉不語。
張小少爺不明所以,而張三老爺忽的看向沈曜,眼裡似有一道光閃過。
程懷謙覺得不對,他問向沈笑:“曜哥的話什麼意思?”
“孝悌忠信,禮義廉,自然是無恥了。”沈笑覺得,這張三老爺從一進來,對她和三哥的眼神,有些奇怪。
剛才他看三哥那一眼,似有冷芒閃過。
結合張家小子那句沈家村的沈,她懷疑沈家與張家有過節。
黃裡長幾個聽懂了沈笑這句,頗為尷尬的望向彆處。
“好啊!你們拐著彎的罵……”張小少爺的我字還沒出口,張三老爺就斥道:“住口!”
他向典史拱手道:“小兒無狀,典史老爺莫怪,他隻不過見自家莊頭被打,一時氣不過才衝動行事的。”
然後又轉向沈曜三人一揖,“還請見諒。”
三人哪裡會受他的禮,迅速側身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