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長用茶蓋拔了拔茶,蹙眉凝望了一會兒杯中的茶水,良久才道:“三弟,你乞骸骨吧。”
陸承訓放在桌幾上的手,驚亂之下碰翻了茶水。
好在茶水沒有那麼熱了,他又躲的快,隻在袖角和衣擺處,有些被茶水沾濕。
看著地上摔碎的茶杯,陸山長喊人進來收拾。
待人都退了下去,陸承訓才道:“大哥,我才五十來歲。”
陸山長卻是道:“之前,我就和你說過,不要去爭這個禮部尚書。
在工部多呆上幾年,再謀尚書位。”
陸承訓心裡發苦,道:“大哥,如今嚴司空不過比我大個五六歲,等他致仕,我且有得熬。”
陸山長閉了閉眼,道:“明年是京察之年,你確定自己可以過關嗎?”
“為什麼不能?我一向勤懇……”陸承訓忽然想到什麼,驚問道:“是張氏,她又做了什麼?”
“給吏部左侍郎送了一幅畫和幾個孤本。
孤本,是郡主當年放到我陸氏族學的。
老家的族長發現有人借閱後一直未歸還,查到家裡,給我寫了信。”陸山長看他一眼,這個弟媳是自己母親挑的,弟弟自己點頭的,卻是一心向著娘家。
為了給她侄子謀個好缺,什麼手段都用上了。
陸承訓頹然跌坐,好一個張氏,怪道她侄子能以同進士的身份,謀了鬆江府一地的縣令之職。
陸山長這邊道:“還有,張氏回保定那段時間,遞貼子給知府,幫族裡一家姻親擺平了田畝之爭。”
這才是最要命的,搞不好就會落個包攬詞訟的罪名,幸虧族長發現不對,派人快馬加鞭進京。
可惜,他的人趕到時,已經塵埃落定,陸山長的大管事無法,隻好從族裡拆借了銀兩,儘量彌補此事。
“她怎麼敢?”陸承訓咬牙,上回張氏私買民田,剛被他給警告退買,就又出了問題。
陸山長喝了一大口茶,壓下心中的不舍,三弟一退,陸家在京裡最大的官職,也就大侄兒這個詹士府六品府丞之職了。
目前族中子弟,隻有兩個出仕,一個在外教職,一個在邊關品級太低。
可惜兒子才剛升任登州知府,不能調回京裡。
二侄兒,算了,進了翰林院修書後就樂不思蜀,一輩子都不會想出來。
三弟的兩個兒子,和族裡的子弟中進士謀官,且有的等。
陸山長再喝一大口茶,他的計劃被打亂了,需要重新調整。
他道:“正好你告病,過段時間,就七月之前因病乞骸骨吧。”
陸承訓一陣陣的失神,看來,吏部左侍郎那裡有什麼不妥,不然大哥不會讓他早早下來。
“大哥,過幾年,我還能起複嗎?”
“我不知道,此時,陛下有心整治,沉下來幾年,也沒什不好。”陸山長道:“這回,你回族學潛心幾年學問。
將張氏帶到保定老宅,交由族長太太教導。”
……
沈笑他們回到明時坊之時,發現隔壁正在向外麵搬東西。
她看了看,有好幾輛車,連桌椅都搬走了。
顧道長就道:“念哥兒,你爹的行蹤,我們就不要再查了。”
“為什麼?”程懷謙一愣。
沈笑卻想到什麼,道:“按丘老板先前的說法,程大叔是在五天前被請到武驤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