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中,寧遠旁邊桌上擺著一壺清酒,陳圓圓此時已經換上了紅娘戲裝。
她抱著琵琶,伸起袖擺,直是猶抱琵琶半遮麵,隻見她對著寧遠嫣然一笑,曼聲唱道:“秀才是文章魁首,姐姐是仕女班頭;”[注1]
彈幾聲琵琶,接著又唱:“一個通徹三教九流,一個曉儘描鸞刺繡。”
她聲音清麗婉轉,帶著江南儂儂軟語,咿呀啁哳,便如那鶯聲入耳,鑽進寧遠的靈魂裡。
陳圓圓道:“那妾身聲音好不好聽?”
寧遠點頭道:“好聽。”
陳圓圓抿嘴一笑,唱道:“恰便是嚦嚦鶯聲花外囀,行一步可人憐。”
她起身,香裙下擺舞動,款款幾步行到寧遠身前,坐入他旁邊,又唱:“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嫋娜,萬般旖旎,似垂柳晚風前。”
寧遠見她千嬌百媚,紅唇清唱,倒起一杯清酒,送到她唇邊。
陳圓圓抿了一口,接著婉轉低笑:“公子,你是想聽妾身彈曲淺唱,還是要妾陪你喝酒?”
寧遠笑道:“可否讓我先品酒再細細聽曲?”
“願君品嘗。”陳圓圓眼波流轉,伸出纖纖玉手,端起酒杯敬了一杯,接著坐回椅子上,低聲道:
“妾身命薄,自幼父母雙亡,被姨父賣入梨園,習歌舞,得豔名,實非妾身所願。
“今得公子垂憐,願收為婢女脫離那苦海,妾身無以為報,幸得靈藥容顏永駐,身子冰潔無恙,妾願以無垢之身侍奉公子左右,望公子憐惜。”
寧遠說道:“你既然跟隨我,今後自不會再有人敢欺辱你,這天底下有我一席之地,便有你安身之所。”
陳圓圓柔聲道:“是,公子。此身若可留,是公子之身,若不可留,願伴公子長眠於地下。”
......
聽了了戲曲,寧遠施施然回到自己的臥房,見黃蓉已經回來,正在窗邊點著油燈看著書。
黃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看書,都不願意搭理他。
寧遠忙上前幾步,問道:“你在看什麼書?”
黃蓉依然安靜如畫。
寧遠湊近一看,見是《西廂記》,笑道:“我也喜歡《西廂記》,特彆是裡麵那紅娘。”
黃蓉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是戲裡紅娘,還是戲外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