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塔頂吹來陣陣清風，每一縷都攜著夜的清涼，拂過羅格思的發梢和衣袖，讓他感受到一絲沁人心脾的涼爽。
艾弗裡副校長依舊穿著亞麻布袍，手拄著短小木杖，她蒼老的眸光略微掃過羅格思，隨即開口說道：
“就在這裡，你們打一場吧。”
羅格思聞言微怔，用疑惑地目光看向立於艾弗裡身側的愛麗絲，然而對方似乎同他一樣錯愕，不是很理解當下的狀況。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愛麗絲的手指拂過額前被風擾亂的發絲，顯得有些迷茫，主動出聲問道。
“打贏他，就在此處，全力施展你的能力，我會保證在他離塔之時，比上塔前還要更加的健康與精神。”
艾弗裡抬手指向羅格思，當她發話時，身體雖矮小且顯佝僂，但那吩咐卻充滿了權威與氣勢。
羅格思還以為艾弗裡叫他來是訓誡他的作為，或者是談及研究員一類的事項，沒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他猜想這或許是對方想確定他與愛麗絲的實力，也或許是想打磨愛麗絲的心性，但他對此也不太在意，隻是默默撫胸行過學生禮後，將魔導書召了出來。
手中的魔導書徐徐翻頁，每過一頁，羅格思身上的魔力就會更強一分，而愛麗絲的臉上還滿是猶豫，手中緩緩聚起光輝，顯露出長劍虛影。
“愛麗絲，你作為聖女的職責是什麼？”艾弗裡眉頭緊鎖，額上的皺紋更加深刻，眼神中有著明顯的不滿。
“守護羅……世界！”愛麗絲手中的光劍驟然凝實，語氣磕絆而堅定的快速回道。
艾弗裡緩緩將手收回，按在木杖的頂端，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輕輕地舒出，繼續問道：
“如果羅格思變成了災厄，有可能顛覆整個世界，伱要如何處置他？”
愛麗絲的神情仍然堅決而篤定，即刻應答道：“我會親自將他囚禁起來，時刻監視他，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風聲輕輕低吟，在塔頂來回穿梭，挑動著其上之人的發絲與衣擺。
艾弗裡靜靜地注視著愛麗絲，她很早就預料到了羅格思會成為愛麗絲的阻礙，但從未曾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出現，還達到了如此程度。
“孩子，因你的存在，聖女獲得了遠超命運的成長速度，魔法學界的交流也愈發興旺，甚至在你身邊的同學們，其實力於往屆學員中都稱得上驚豔。
“但同樣的，星象開始迷亂，命運變得不清，前路愈發難卜，未來顯得混沌模糊。
“帝國政局動蕩難安、邪教徒也隨著時間推移越加活躍、魔法學界都因學術分歧而生出接連不斷的爭鬥，連萬神殿都派遣侍神祭祀來到了聖赫爾忒研學……
“聰明的人會使自己適應環境，而愚人隻會堅持要環境來適應自己，但曆史往往是由後者創造的。
“你曾如此說過，而後也如此行事，但這些，就是你想要的世界，你想要的曆史嗎？”
艾弗裡看向羅格思，目光中滿是嚴肅，語調很是低沉地發出問詢。
羅格思見狀又默默將魔導書合起，他覺得當下應該不需要對決了。
這種問話模式起來很是熟悉，那個天天惦記著咬他的家夥似乎就有如此問過。
能夠窺見命運的人，都很喜歡這種偏向於宏大敘事的問題嗎？
“老實說，我隻是想要提升自己，按照自己的設想前進而已，至於您說的那些東西，其中或許有我的一些緣由，但應當不是我的過錯。”
羅格思琢磨過後，選擇很是誠懇地言道。
“所以這僅僅是你前進路上揚起的塵沙而已？”艾弗裡語調莫名地歎息一聲，她抬起手掌，掌心上漂浮著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狀符文，其呈菱形，讓人看著隻覺輕盈而飄逸。
她稍一沉吟，便接著言道：
“這是一枚空間屬高位符文，它可以附魔在你的魔導書上，使其擁有儲存實物的能力。
“還有我已經批準通過了你成為研究員的申請，以及可以直接授予你擔任聖赫爾忒講師的資格。
“用這些，來換取化影魔的歸屬權，以及你在入夏時分，同愛麗絲一起前往南境，幫助尤妮斯和帕西瑪處理詛咒之物，可以嗎？”
“入夏時分？好，感謝您的信任與托付。”羅格思沒做太多的思索便應了下來，同時他乾脆地將化影魔從魔導書掏出拋了過去，而那枚符文也自然而然地飄落於羅格思的身前。
化影魔原本還能當做對練用具，但隨著他實力的增長，早已沒什麼用處了。
而尤妮斯的事件，本該是暑假才會爆發的，副校長將時間提的如此早，或許是因為其中發生了某種變故，正好可以去看一下。
不過到時還得帶上艾莉娜才行，也得讓露菲亞跟著請個假，畢竟自己答應過親王，留她一人在校，難說皇權派子嗣會不會找她做文章。
【無底坑的眾神對未曾打響戰鬥而感到無趣，紛紛散去了目光。】
最後艾弗裡微微擺手，直接將羅格思送回到了他的木屋門前。
“愛麗絲！我的愛麗絲！我終於回到你的身邊了！”
化影魔攬著愛麗絲腰身嚎啕大哭，肆無忌憚地宣泄著自己那無窮的委屈和
驚喜。
“謝謝您。”愛麗絲一邊輕撫著化影魔的發絲，一邊對艾弗裡表達著自己的感激。
“它繼承了你的特質，也繼承了羅格思的部分賢者才能，隻要用心教導，它的未來不可限量。”艾弗裡注視著愛麗絲眼中的慈愛，微不可查地慨歎一聲，跟著道：
“但羅格思擁有的潛質除卻賢者，還有先知。先知們不僅可以窺見未來，還能溝通眾神。
“而他手持源自無底坑的魔導書，東境的滅世災厄降生時，萬神殿宣布過，那裡也有著無底坑眾神遺留的氣息……”
見到愛麗絲抿唇不言的模樣，艾弗裡頃刻便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看好他，引導他，這是你無法逃脫的責任。”
艾弗裡歎息一聲，本想輕拍下愛麗絲的手背以做囑咐，但看著愛麗絲安撫化影魔的動作，便轉而又將視線移向了漫天星辰，眸光一時變得複雜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