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佳沒有遲疑地去接了人。
趙金梅整個人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
許向佳心裡沒有任何波動,她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女人,一言不發。
趙金梅看向許向佳,眼淚嘩嘩地掉。
“你真是個狠心的,真是個狠心的啊。”
“這麼多年,你就不來看我一眼,啊?”
“你快點拿錢出來,給你爸爸和你哥哥找找關係,減減刑。”
許向佳聽著一如既往的那些話,笑了。
“你是不是沒搞懂一件事,法律就是法律,公平正義,他們犯了法,就得受到懲罰。”
“我今天來接你,就是想告訴你,給你的贍養費我會麻煩律師給你,以後你也不用找我。”
“你是怎麼把我養大的,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我現在都後悔以前沒拿刀把許家滅了。”
趙金梅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的女兒,心裡有點慌。
“你,你什麼意思,你個喪良心的啊,當初我和你爸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讓你一心向著家,我就說最後那個字弄錯了不好,你看看,果然你心裡是一點這個家都沒有啊。”
許向佳第一次聽見這一席話。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的名字很惡心。
“家?我沒有家。”
許向佳說完,塞給她二百塊錢。
“你自己看著辦吧。”
“當初我可是能二百塊錢吃半年,你也能。”
說完,許向佳轉身就走,根本不在意身後趙金梅的咒罵。
坐在出租車上,許向佳的眼淚一直在流,看著司機都心裡不忍,勸說了幾句。
許向佳強忍著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謝過了司機的好意,回到閣樓上抱著膝蓋哭出了聲。
她的出生,她的存在,對於她的家人來說,隻有一個作用。
乾活拿錢。
她不知道後麵趙金梅還會有什麼舉動。
或許會想辦法找她要錢,或許會回老家,等著丈夫和兒子出獄。
不論是哪一種,許向佳都不會再退縮,再忍讓。
還有,她想改名字。
改掉那個讓她惡心的名字。
她在閣樓上坐到天色完全黑了,才慢慢下樓。
樓下,陳安平正在廚房裡拿著鍋鏟跟鍋裡的東西搏鬥。
“佳佳,你快來看看,這湯是不是快要好了。”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許向佳紅腫的眼睛。
許向佳走過去看了一眼。
“差不多了,再煮幾分鐘出鍋就好了。”
她聲音沙啞,身體也很疲憊。
剛坐下,陳安平就端著一碗梨子湯過來。
“喝點吧,你都哭了好久了。”
他的眼底儘是心疼,“你說不讓我去,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以後什麼事,我們一起麵對。”
許向佳的眼淚再次滑落。
“我要改名字,她說,我的名字本來應該是家庭的家,讓我一心向著那個家,我現在想想都覺得惡心。”
“陳安平,你說我怎麼這麼惡心,我為什麼被她們生下來,為什麼要活著,既然讓我活著,為什麼讓我活得這麼惡心。”
陳安平上前一步,輕輕地把許向佳擁進懷裡。
“你不惡心,你是最好的,你也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他們不好,他們不配跟你在一個家裡。”
“想改名字,一會我們就去研究一下,明天就去改。”
許向佳緊緊抱著他的腰,緩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暖黃的燈光下,依偎的兩個人,廚房裡還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湯,這一幕讓許向佳的心慢慢溫暖了起來。
她突然抬頭,看向陳安平。
“我餓了。”
“我想吃燒烤,點外賣吧。”
陳安平的腰還在許向佳手裡,他歪著身子拿過來餐桌上的手機,開始點外賣。
坐在桌前開始擼串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整理好了情緒。
許向佳咬了一口放在烤箱裡稍微加熱過的肉串,油脂在嘴裡迸開的快樂讓她沉醉不已。
果然,沒有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決定了。”
許向佳狠狠咬下一口羊肉。
“我要改名叫許明月。”
“以前我還住在那個三平米的小房間的時候,我就喜歡透過窗戶看外麵的星星。”
“我當時覺得星星很自由,它們待在它們願意待著的地方,不停地亮著光。”
“我就想,我要是星星就好了,後來我慢慢地賺錢多了,也變成了月子中心的經理,我的想法就變了。”
“我想成為月亮,大家一眼就能看見它,不管發生了什麼,它都穩穩在它該在的地方。”
陳安平點了點頭。
“許明月,挺好的。”
許向佳猶豫了一下,“我以前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姓也改掉,現在想想沒有必要改掉了。”
“彆人與我無關,我隻想許你一輪明月。”
情話自然而然地出口,兩人的目光連在一起,氣氛逐漸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