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在您的專業領域內,您可能依然有辦法保持正常的工作狀態,可是在您的專業領域之外呢?”
周易從馬鳴手中接過一疊資料:“法官大人,我這裡有一份旺角分局和消防處的出警記錄,證明在2012年7月7日晚12時許,也就是本案發生前的兩個星期。證人林會先生曾經因為失眠,而在半夜起身煮麵;他當時是準備吃點東西。讓自己能更好的入眠,而不用借助安眠藥。可是他將麵煮上後,卻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結果麵被燒焦,產生濃煙。林先生當時居然報警,說是他所在的這棟樓發生了火災,導致警員和消防員白白跑了一趟,浪費警力。林先生,有沒有這回事?”
“有。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
周易打斷他的話道:“普通人也會經常忘記自己燒了水,煮了麵,但當水乾麵焦之後,他們絕對會做出準確的判斷。而不會像證人這樣判斷失誤,去打電話報警!這隻能說明,證人因為長期失眠,精神處於不良狀況。以至於嚴重影響到他的判斷力。很顯然,證人林先生根本就不適合做證!”
“我反對!”
孫玉清早就知道周易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怎麼可能沒有準備?當即就起身反駁道:“證人是一名專業人士。雖然患有長期失眠,可在患病期間,他仍然可以妥善完成自己的工作。事實上就在一年前,證人還參與了舜興公司破產清算一案,沒有出現任何錯漏,辯護律師的主觀推測,不但缺乏事實及科學依據,同時也是對證人的不公平。”
“法官大人,我這裡有一份證人林會兩年來的病史複印件,在醫生診斷一欄中清楚地寫道‘證人因長期失眠,導致精神下降、健康指數下降,建議療養......”
周易再次向法庭遞交了一份資料:“遺憾的是,證人從沒有接受過醫生的建議,不但沒有去療養休息,工作卻越來越是繁重。不錯,目前辯護人並沒有發現證人在工作領域內有什麼錯漏,可是請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審員不要忘記了,證人已經是一位資深會計師,不但經驗豐富,而且他身後還有團隊的協助。也就是說,證人在他的本職工作領域內,是靠長期的工作經驗和團隊力量抵消了他因為長期失眠帶來的不利影響;可當他要對工作領域外的事情加以判斷,甚至是指證他人犯罪時,他的工作經驗和團隊已經沒辦法幫到他了。所以,我請求法庭取消林先生的證人資格,否則就是對被告人最大的不公平!”
主審法官仔細了周易遞交的材料後道:“本席認為,證人林會雖然患有長期失眠,但是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工作。而會計工作,是一份專業性很強的腦力勞動,既然證人可以勝任這種專業工作,我們就沒有理由懷疑他的判斷力。所以,本席駁回辯方律師的請求。不過本席同樣提醒各位陪審員,鑒於證人林會確實患有嚴重失眠,並因此做出過錯誤判斷,各位在聽取該證人所作之證詞時,應將此種情形考慮在內,並從嚴把握,才能保證對被告人的公平審判。”
“辯方律師,現在請你繼續盤問證人,否則視為你放棄盤問證人的權利。”
“林先生,您說您當時看到窗戶內有兩個人在扭打,那麼請問您有沒有看清楚這兩個人的臉呢?”
周易笑道:“您是住在麗友賓館對麵的公寓,但是您在七樓,而案件卻是發生在八樓,從您所在的位置看上去,並非平視。所以我想,您並沒有看到這兩個人的樣子,對不對?”
“是的。”林會想了想道:“但是我還是可以肯定,這兩個人中一個是死者黃光明,另一個是被告人!”
“哦?您的理由呢?”
“死者後來墜樓了,他的身份當然沒有問題,所以其中一個人就是他。”
林會想了想道:“至於被告人,雖然她和黃光明扭打時我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可就在黃光明墜樓的同時,她卻是站在窗前的;而且這時我看清了她的臉,還看到她的右手是這樣推出去的。她分明就是推黃光亮下樓的凶手!”
為了表示自己沒有看錯,林會還伸出了手臂,那動作挺像超人奧特曼的,有點傻逼。
“你確定你看到了被告人推死者下樓?”周易突然加快了語速:“或者我這樣問吧,在死者墜樓的瞬間,你有沒有親眼見到被告人的手與死者的身體接觸!”
“我......”林會頓時一愕。
“你根本就沒有看到被告人推死者下樓!你隻是看到被告人向窗外伸出手臂,卻沒有見到她的手和死者的身體接觸,是不是!”
“是!可是我清清楚楚看到有兩個人在窗戶內扭打,然後就看見死者從窗戶處跌出來,跟著就看見被告人出現在窗前。她的手還保持著向外推的動作!”
林會爭辯道:“這一連串的事實,還不足以證明是被告人推出死者的嗎?就算在死者墜樓的瞬間我沒有親眼看到被告人的手與死者接觸過,也肯定是有過接觸的,否則死者怎麼會跌出來?”
“這麼說,林先生是推理出在死者墜樓的瞬間被告人的手和死者有過接觸了?”周易一笑道。
“是,但我認為這是個事實。”
“嗯?是這樣嗎......”
周易示意馬鳴站起身來,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馬鳴胸前,那動作似推非推,似拉又非拉。然後笑著問林會道:“林先生既然這麼喜歡推理和判斷,那麼我想請問您,現在我是準備將馬律師推出去呢,還是準備將他拉過來?”
“這......”
林會頓時無語。這問題就是用來坑爹的。他要是回答拉,周易就會推,他說是推,周易就會拉。反正都是他的錯,這讓他根本沒辦法回答。
“林先生,現在我們距離不到五米。法庭內又是燈光明亮,你在心情平靜的情況下都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案發那天是在淩晨,你住的公寓與麗友賓館距離最少二十米,而且當時你是在失眠狀態下,看到凶案發生極度驚恐,請問你又憑什麼判斷被告人當時是在向外推死者,而不是試圖去拉回死者呢?”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會連連搖頭道。
“很好。法官大人,我沒有問題了。”
孫玉清此時才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了看周易。周易那出十分牛逼的畢業餐會他當然知道,可他也知道這是周易第一次真正接案子,因此根本沒放在心上。可是經過這兩輪交手,他發現這小子似乎很紮手啊?
說實話,這案子不是百分之百能定罪的,孫玉清此前信心滿滿的,也是認為楊彩空有其名,是個大律師中的混子,周易又是個新人,自己絕對可以讓被告人謀殺罪名成立。可現在看了周易的表現,他的信心開始有些動搖了,也許,該和這個新人接觸一下?
“現在休庭,下午兩點十五分繼續審訊。”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主審法官宣布上午庭審結束。這種情況在香江很常見,一個複雜的案子可以有多達幾十名目擊和專家證人,控辯雙方一個個盤問下來,用上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的都有。
因為在法治地區的人們看來,刑事案件的審判結果涉及到一個人的自由與生命,是絕對不能馬虎的。相比而言,大陸的刑庭法官個個都是‘勞動模範’,因為在某些地區的法院甚至創造了一個上午審完三四個刑案的‘奇跡’,而且這樣的奇跡還在不斷出現,原因無它:第一是因為大陸的刑事審判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抗辯;第二是因為大陸法官的業績考評,民事是看‘調解率’,刑事是看‘辦案數量’,一年辦三四百個案子,那就是先進,您看牛不?就衝這辦案數量,能把美國聯邦**官甩出十條大街去。正是‘大陸審案,唯快不敗,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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