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劍痕?傳功?番僧
四月二十二,夏至,不宜宴賓客、不宜出門、宜辦喪事、祭祀鬼神。
天空炸響一聲悶雷,暴雨眼看著便要傾盆而下。
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召開英雄大會的好日子。
重陽宮新建,沒有足夠大的空間和大堂,容納數千人的大集會。
這看起來風風光光的武林群雄,眼瞅著就要全都淋成落湯雞。
提前被操練好的江湖散人們,以半個主人翁的姿態在暴雨來臨之前奔跑忙活。
他們搬來了支架,撐起了一座座的雨棚,又挖開了大量的排水溝,以保證重陽大殿前的主會場不會因為積水而泡湯。
看著這些被充分動員起來的江湖好漢們,那些從四麵八方而來的大派掌門們,臉色卻都沒有多好看。
天下第一的名頭,給丘處機便給丘處機了,但凡是一個能傳承上百年的門派,誰祖上又沒有闊過?
但是全真教有著這樣的動員能力,能夠將這麼多桀驁不馴的江湖漢子掌控在手中,那對於任何江湖勢力而言,都是一種莫大的威脅。
轟隆隆···!
大雨還是很不給臉麵的落了下來。
粗暴的砸落在山林之間,將整片山巒都覆蓋上了一派朦朧飄渺的氣息。
丘處機穿著一身深青道袍,難得的還戴上了銀色的道冠,卻沒有持拂塵,便這麼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滿是雨水的會場中央,那劈裡啪啦的雨水往往距離他還有一尺的距離便會自動繞開,被全然的阻擋在外,腳下的道靴就這般自然的踩在泥濘裡,泥水和汙漬也隻會向左右暈開,絕不會有半分沾染在他的鞋底。
這一手震古爍今的內功,便已經鎮住了所有人。
除開那些不知真假的傳說,過去的人裡能確定有這般內力修為的,也隻有少林的達摩祖師而已。
其實丘處機的內功也才堪堪一甲子,隻是他修煉的神功配合上這一甲子的內力,卻好似比百年功力,還要顯得令人吃驚。
“全真教丘處機,在此感謝諸位今日蒞臨我終南山重陽宮,前來參與此次英雄大會。”
說著丘處機對著雨幕一方點頭,就見一處雨棚下,已經擺好了三牲與嶽元帥的牌位,又有一些昔日嶽家軍的軍卒站在左右,神情肅穆,暴雨落在他們的身上,沒有讓他們的身體有絲毫的動搖。
“今日舉辦大會,其一便是要以秦檜這狗賊的人頭,祭祀嶽元帥,告慰嶽元帥的英靈。”
說罷就見丐幫洪七,越眾而出對著丘處機抱拳道:“依丘道長所托,我丐幫上千弟子日夜不停,在錢塘門外北山之濱,尋得了嶽元帥的骸骨,後與嶽元帥之子商討,將嶽元帥的屍骨就葬在了西湖邊,暫隱其處。”
嶽元帥有五子,長子和次子皆已遇害,其餘三子則是在被流放途中,為忠義之士護下。…。。
此言一出,那嶽元帥的祭台附近,諸多鐵打的漢子們,紛紛痛哭出聲。
他們原以為嶽元帥早已屍骨無存,不曾想竟還能尋回,也算是聊以慰藉。
三顆秦檜頭,都分彆被拎了出來,然後擺到了桌子底下。
賊首都被醃製過,但也已然乾癟,看著駭人,此刻大夥卻都目不轉睛。
負責主持祭告的老道士,在誦念過祭文,焚燒了黃紙之後,便將畫著朱砂符的木釘,分彆紮入了三顆頭顱之中,以表示讓他們永不超生。
全真教雖原本不搞這些,但特事特辦。
反正也符合大家現在對道士的某些刻板印象。
一場嚴肅的儀式之後,暴雨似乎也漸漸開始停歇,好似天地在衝刷世間的汙垢後,終於心滿意足的離去。
丘處機還是站在正中,環視一圈後,接著說出了今天大會的第二件事:“貧道說過,今日大家坐而論武,如有驚豔之人,無論是神功絕學,還是嶽元帥傳下的兵法寶典,都可以拿走。”
“也包括那三顆此刻擺在那裡的人頭。”
丘處機指了指不遠處還釘在祭台下的三顆腦袋,它們的價值,對於丘處機、對於全真教而言已然無用,但如果是旁人武林勢力拿走,倒也是能繼續做一些文章。
被江湖勢力當做一種另類的‘寶物’爭奪,永遠都少不了以它們為核心,或是杜撰,或是添油加醋出來的鋤奸故事。
倘若秦檜的靈魂真的被釘死在頭顱之中,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死後繼續的懲罰?
周圍的人群紛紛躁動。
南少林的德廣大師開口問道:“前些時日丘道長曾言以‘思想’而論英雄,不知該是個什麼樣的論法?”
丘處機以手指為劍,淩空虛指一招:“大家可認得這是什麼招式?”
左右立刻有人答道:“仙人指路!”
“不!這是雲橫秦嶺。”
“也不對,這是佛前問話。”
“這是長江東流。”
丘處機道:“看!我若不用全招式,不調動特有的內功輸送手法,同樣的一招就能有幾十甚至幾百個不同的名字,這說明什麼?”
“說明武學本就是用一到萬的過程。”
“它們從同樣的位置出發,然後會經過時間、經曆、數代人的變遷,而又有所不同。”
數名全真教的道士搬來一塊大石頭,石高四米,寬有兩米,半青半黃,立在中央。
丘處機以手指在大石頭上揮灑劍氣,以指為筆,寫下了一行字。
‘敢為天下先!’
“所有的武功,都是從一開始的簡單,到後來的複雜與繁榮,隻有先踏出了第一步,才有後來的無數步。”
“類似的招式,有的能成為絕學一角,有的卻隻是江湖上的莊稼把式,差的既是底蘊,也是想法。”
“但更是一股敢為天下先的氣魄。”…。。
“諸位!我這劍指的功夫,可還看得過去?”
立刻便有好漢大聲叫道:“道長這武功,天下誰能說一聲不好?”
當初林朝英從王重陽手裡贏走活死人墓,也是靠著化石丹的作用軟化了石頭表麵一層的硬度,才能以手指刻寫下深深的一行字。
而丘處機這一手,可絕沒有弄巧,全都是硬功夫,純以血肉之軀,勝過了巨石之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