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名叫王淑珍，身子弱，年輕時凍壞了腳，行走不便。
王淑珍歎了口氣：“睡著呢，你這是要上山？彆胡鬨，山裡來了豹子，專門晚上找食，要上山也等天亮再去吧。”
“沒事嗎，我就是先去山下逛逛，看能不能挖點野菜，待會找鐵柱一起。”
“六子，打不著也沒啥，彆勉強，咱家幾口吃得少，餓幾頓也沒啥，啊！”
陳六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隻管點頭，將她扶回房間，看著她躺下，才轉身出了門。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眼炕上的母親和妹妹，相互依偎著，睡得恬靜。
心裡卻不住地冒出前世，家裡沒了自己後，母親與妹妹淒慘的結局。
莫名的煩躁與焦急，讓他不敢再看。
陳六腳步放快，一路走到山腳下，鐵柱的聲音卻突兀自身後響起：“六狗子，等我會兒！”
回過頭去，見那道瘦弱的身影氣喘籲籲跑過來，嘴裡的哈氣熏卷過眼梢，連睫毛都掛著幾粒冰珠子。
“就知道你到家肯定待不住要上山！咋沒叫我？”
兩人從小玩到大，可以說除了母親，鐵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這時候去，你也不怕碰著豹子！”
陳六卻沒等他，邊走邊說：“知道有豹子還來？趕緊回去，出了事兒我可沒法跟咱媽交代。”
“那你要出了事兒，我就能跟咱媽交代了？”
陳六腳步一頓。
鐵柱趁機追上他，還開著玩笑：“走吧，要麼咱倆一塊埋山上，省著剩一個還得琢磨咋說。”
“埋個屁！”陳六還是被他逗樂了，“大大咧咧，不用豹子下嘴，我先抽死你小子！”
兩人順著話一邊打鬨，一邊往山上走。
隻是趁著雪灑在臉上時，陳六背過身去，狠狠抹了把眼睛。
鐵柱對自己從來是掏心掏肺的好。
想到前世，自己入獄後，鐵柱還想偷偷幫他剩下的家人。
被錢程那畜生知道後，活活打成了殘廢。
然而，他最後的下場，卻是因為行動不便，家裡房屋倒塌來不及逃被砸死了。
陳六的笑容收斂，雙手不自覺收緊。
“六狗子？”
鐵柱注意到，他的身體此刻在微微戰栗。
以為他是凍的，連忙解下肩膀上的羊皮，不由分說套在他的脖子上。
陳六身軀微微一顫，再也邁不動腳步。
通紅著眼睛抬頭，整個村莊映入眼簾。
天還未亮，就有人家點起了油燈。
嬰兒的哭聲與老人病痛的喘息，清晰地傳入耳中，伴著係統那毫無感情的、冰冷的機械音。
那場大火，雖然隻燒死了錢程一家，但因為出了他這麼個讓全國轟動的惡人，其他村民日子也不好過。
出去工作什麼都受了影響，更有姑娘在要結婚的檔口被人退了婚事。
不知不覺，男人隻覺嘴裡鹹濕，眼角溫熱。…。。
也許，係統的存在不一定全是壞事吧。
不論他自身喜不喜歡，至少這輩子，頭頂有根標尺懸著，始終比一時衝動，再重蹈覆轍要強。
此刻起，陳六這顆受儘命運摧折的靈魂，才第一次沒那麼抗拒係統，和重新做人的目標。
不隻是為了獎勵。
路上跟鐵柱拌了幾句嘴，兩人很快進了山。
臘月的天，滿山都是雪，又是黑燈瞎火，獵物本就難找。
鐵柱更是擔心隨時可能出現的豹子，全程心都沒在打獵上，光顧著警戒四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