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騰芳條理清晰的說完海瑞一生,倒是沒帶什麼主觀態度,說完後喝口茶,似乎對海瑞的結局意難平。
陸天明淡淡說道,“海瑞一生都在做官,並非官場之官,所以彆人才說他不務正業,百姓眼裡,大明朝隻有海瑞在做官。”
李騰芳一愣,詫異瞧了他一眼,緩緩點頭,“這麼說也可以,天下不缺海瑞這樣的人,正直的讀書人都算海瑞,隻是他們沒有海瑞膽子大而已,但正直又能做成什麼事呢?海瑞結局如此,其他人更是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碌碌無為一輩子。”
“所以前輩在告訴我,做事要迂回,要和光同塵,要扮豬吃虎,要腹黑一點,先學張居正掌握權力,再學海瑞認真做事?”
李騰芳瞠目結舌,怔怔看了他一眼,突然卡住了。
陸天明主動給他倒了一杯茶,又淡淡說道,“李騰芳,你看到的陸天明難道不是在和光同塵?難道不是扮豬吃虎?難道不是迂回行事?”
李騰芳胸膛微微起伏,“天明,浮躁是人世間第一蠢性格。”
“沒錯,晚輩聽懂了這句話,您在說當今陛下。”
李騰芳這是故意試探,陸天明也給了他乾脆肯定的答案。
李騰芳眉毛一撇,“既然如此,你有點沉不住氣。”
“這是您的觀點,晚輩什麼都不知道,無所謂沉不沉氣,您不能用自己的信息來判斷我的行為。”
“原來天明把想法控製在自己腦海之中。”
“沒錯,因為晚輩一開始就知道,大明無一人可信。”
李騰芳沉默了,他在權衡得失,陸天明也由得他思考。
喝了一杯,李騰芳才緩緩說道,“剛才被你把話轉移到海瑞本人身上,咱們還是說說稱呼海瑞為海青天的百姓吧。”
陸天明伸手虛請,示意他繼續,李騰芳輕咳一聲,“海瑞在淳安做了三年知縣,其名聲如同彆人做了十幾年的知縣,不僅揚名江南,還揚名天下。
破家縣令、滅門知府,縣令在治地範圍內擁有民政、司獄、禮教等絕對權力,這是官場規則,是海瑞一生僅有的大權在握時刻,天明應該懂什麼叫大權在握,沒人去製衡一個縣令。
海瑞剛上任的時候,上奏曰:富豪享三四百畝之產,而戶無分厘之稅;貧者戶無一粒之收,虛出百十畝稅差。他說此乃‘不均之事’,重新清丈土地,劃分賦稅負擔。
天明聽出來了嗎?海瑞對付的是三四百畝之產的富戶,並非士紳之家,他做地方官從未對付過舉人進士等家門。
他也知道這樣不行,因為額定稅賦好收,失去所有富戶支持,徭役卻停滯了,縣衙無法運轉,胥吏、執役沒有行糧,縣城大門日夜無人看守,民間本應該鄉老、裡老處理的大量糾紛,通通去往縣衙。
斷案嘛,多少可以收點罰銀,海瑞開始執著於斷案,百姓越誇讚,他越得接受無數街坊鄰裡的爭吵,大案沒有,小案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