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賢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給周延儒出招雇傭林丹汗的騎軍嗎?”
“這有什麼聯係?”
“你猜一猜,老夫看看你的軍事眼光。”
陸天明語氣凝重道,“因為大明士兵無法出塞作戰,宣大邊軍又擋不住東虜,放進來關門打狗?”
張維賢點點頭,“土木堡之變前,大同府作為山西行都司,治地麵積是如今的六倍,包括陰山和整個漠南,但這些地方無險可守,洪武年就在築長城,成祖六次北伐,原因還是大明治地深入草原,蒙古人頻繁襲擾。
這種情況下朝廷根本無法經營塞外,幾乎時刻在作戰,且宣大一線山脈並不險峻,土木堡就是明證。
為京城安全,必須構築內長城第二道防線。薊鎮、京衛、京營負責北直隸西段,山西鎮負責本省一段,他們九成的兵務在內長城一線,總兵衙門也在寧武,並不在太原。”
陸天明突然坐直,輕咳一聲,認真說道,
“公爺此話有失偏頗,談論國事,必須搞清楚本質,稀裡糊塗是大禍。
洪武年間,大同由代王守護,若想守住河套,必須有東麵的大寧都司作為牽製,也就是最能打的寧王朱權。
真實情況是成祖借寧王兵馬靖難,成功後背信棄義,把寧王扔到江西,把大寧都司給了朵顏三衛,大同的代王失去右翼,不得不撤。
成祖因為靖難以及削藩,丟棄了太祖在北方開辟的前線,以及大片土地,這是事實。
若大寧都司和大同府保持太祖時候的治地,京城哪需要薊鎮,更不需要內長城,韃靼人也不可能騎在大明脖子上拉屎撒尿二百年。
都說大明朝天子守國門,但無人說過,這是成祖作孽,他削藩削掉寧王和代王的五萬精銳,全麵回撤,丟掉整個大寧、丟掉整個河套,把寧王遷到江西,代王困到大同府城,這才導致順天府成為邊界。
遷都後又令本府國公張輔在宣府練兵二十萬北伐,成祖得到他夢寐以求的封狼居胥名頭,但這是脫褲子放屁,廢掉精銳,又重練精銳,隻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帝位穩固。
政治之爭導致軍事的荒唐戰略,耗費二百年築內外長城,若這些錢糧投到大寧和漠南,哪有韃靼人什麼事,後人又不是傻子,避而不談惹人恥笑。”
桌子前幾人麵色平淡看著他,並沒有人認為他的話有什麼出格之處,百姓不知道的事,貴人家裡知道的很清楚,這就是門內學問與門外學問的差彆,陸天明頂多算會讀書。
張維賢淡淡說道,“你說的很對,但與老夫說的話有什麼關係?你能倒回去重活二百年不成?”
陸天明更加認真了,大聲說道,
“事實沒關係,思想有關係,晚輩並非嘲諷燕王腹黑,更非嘲諷天子無情,而是在說當今朝堂的戰事指導原則。
成祖丟掉太祖層次防禦策略後,構築遼左、宣右兩翼,為大明製定新的國防策略,可他從來沒想過,丟棄大寧,如同丟掉‘腦袋’,左右根本無法直接聯係,更無法互為奧援。
二百年來,大明一直在縮著脖子左右亂伸手,遼東作為京城左翼丟失後,左手被斬斷了,朝臣竟然還想著利用右手釣餌,此乃取死之道。
何為戰,為何戰,這是戰事永遠的本質,您身份不同,避而不談會影響整個天下形勢。
宣大為何會成為前線,不是因為他們守不住,而是因為在朝臣心裡,宣大就是前線,視宣大百姓為糞土,遼東就是前車之鑒,能勝利就見鬼了。”好像有讀者問內外長城具體在哪,這是洪武年間的大同府治地,紅箭頭就是外長城,藍箭頭就是內長城北直隸一段,大多人以為宣大邊軍很強,其實內長城才囤積絕對的重兵,明朝276年,宣大一直是戰區性質代王能守住漠南,因東邊有塞王中最強的寧王,燕王並非直接前線,這是大寧都司,朱棣登基後放棄了這片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