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內心也知道他們說的對,這年頭無法廣播,等消息到省城、再到府城、縣城,可能都半個月後了。
縣城估計一個月都無法組織百姓野外露營,這麼大的行為,建立在自己一個‘預判’上,多少有點出格。
但人不能昧良心,更不能改變人設,這次以後,皇帝應該也不會懷疑自己是個威脅了。
……
皇帝讓孫承宗教導,老頭根本沒來,他知道自己說不服,何必討人不喜,陸天明安靜看了半個月禁衛輪值。
十六個禁衛統領四班,三個時辰一班,他們輪值前先得抽簽決定本班信物,十二生肖的銅牌,每個都能拆成四塊,每個統領一塊。
然後再抽簽誰去哪裡輪值,再抽簽禁衛哪些屬下配合。整個過程由輪值提督和內廷太監當麵。
這麼複雜的抽簽過程,禁衛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裡輪值,偏偏宋家完全控製了禁宮,頂層的架構就不對,
突然被關押,沒有任何人來看望,陸天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沒人打擾,直接閉關,把那個餐館計劃詳細修改了一遍。
每個階段出現的意外都推演了一遍,老子給你們看看,什麼叫民生即一切。
一個餐館用低於百姓自己做飯的成本賣飯,靠人流量能快速爆火,然後迅速多開幾家連鎖,短時間就能控製京城的柴火、糧食、鹽價格,進而控製油薑醋等調料。
便宜的飯食利潤微薄,甚至一開始會虧一點,但可以帶來海量的現金流,這個現金流可不是銀子,而是銅錢,能把家裡的銀子全部洗成銅錢,四百年後無法成大事,這年頭直接能控製人心。
海量的銅錢在手,可以發放兌換券,發工資,用不了五年,就能憑借一個飯館成為京城的‘天’,何必打打殺殺。
這樣才符合資產階級萌芽的社情,咱們在經濟上過過招,讓你們知曉什麼叫金融流通。
伏案奮筆疾書的陸天明眼前一暗,一條大袖去拿寫好的文本,陸天明火速護住,還順手拍了回去。
抬頭看著孫承宗嘶牙咧嘴,“晚輩這裡不歡迎任何人。”
孫承宗緩緩落座在對麵,“陛下很好奇,你每天在這裡奮筆疾書寫什麼?醫書的銀子還沒要回來呢,再寫也沒用。”
“哼,下官不鬨事,皇帝反而不安,是不是有點矯情?”
孫承宗扔給他一本奏折,陸天明把手裡的計劃和表格放到抽屜中,拿起奏折。
臣湖廣巡撫啟奏:崇禎四年六月初,湖廣長沙、常德、寶慶、嶽州、衡州、荊州等幾乎全境州府地震…黑氣障天,井泉泛濫,地裂孔穴,漿水湧出,倒塌宮殿及城垣房屋無數…震聲如雷,地裂沙隨水湧,房倒樹拔,壓死人畜無數。初統計,壓死六十人。本府壞城垣十之四,民舍十之三,壓死軍民十餘人…
陸天明把奏折反複看了好幾遍,不長,但通篇都在形容地震的場景,好像專業文獻,根本不是巡撫的政事奏本。
“彆翻了!”孫承宗沙啞說道,“這就是結果,陛下已下旨湖廣本省自賑,免湖廣秋稅。”
陸天明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真是狗東西啊,城牆倒塌四成,房屋倒塌三成,全省死了七十人,這還是人嗎?這樣的人是如何做官的?朱明官場沒有一個良心。”
“湖廣還在地震,估計會持續一段時間,但這奏本就是最大的良心,他已儘忠。”
“嗬嗬嗬~”陸天明連連冷笑,“真是朱明的好臣子。”
“你是文牘力士,難道沒看出他如何儘忠嗎?黑氣障天、井泉泛濫、地裂孔穴、漿水湧出、震聲如雷、地裂沙湧、房倒樹拔、壞城垣十之四,民舍十之三…這就是儘忠。”
陸天明重新看了一遍奏折,大概明白了,“原來如此,他還真儘忠了,把地震描寫的如此詳細,隻要長腦子的就知道傷亡在好幾萬人,哪怕寫七千也能有點可信度,可他故意胡謅了七十人,這個數字讓奏折變成了曆史文獻,大概隻有官場才能看明白其中的道道,真是做官的好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