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走了!
真的走了!
暗中觀察的人為之暈倒,這家夥毫無欽差的樣子,太隨意了,像一個出門走親戚的婦人。
兩個時辰後,後軍都督府公房。
英國公輕輕搖著一把扇子,公桌上是大明輿圖的放大版,北方這一片全是後軍都督府節製的範圍,他掃來掃去,眼神精光明亮,如同老虎在巡視領地。
門口出現一位坐蟒紅袍,張維賢略微抬頭看一眼,繼續低頭。
護衛進來放下兩杯茶,把門帶上後離開,孫承宗捧起茶杯,到公桌邊看看輿圖,沒什麼特彆的標注,不禁哼了一聲。
“原來你也沒有目標,宋裕本不是去了內長城嗎?你不指望內侄、不指望兒子,卻指望孫女婿,老夫眼珠子沒瞎,宋裕本一直在抬陸天明,他們之間關係很好。”
張維賢扔掉炭筆,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天明離開的時候說他去找點籌碼,看來準備從河南進入山西,這小子做事有點野,他不把流賊往外攆,反而往北攆,這是要篩一部分充軍。”
孫承宗點點頭,“你不給京營,老夫隻好給登萊騎軍,反正是一千不聽話的兵油子。”
張維賢淡淡一笑,“皇帝很大方,允許天明帶遼西騎軍出巡,老夫意料之中,但他根本沒想過天明能不能養活騎軍。加上曹文詔的三千騎,山西有五千騎軍,一千騎馬的親軍,未剿匪就是麵臨糧草的大麻煩。”
“山西的事咱們彆操心了,天明大概以為皇帝過幾天會非常難堪,迫不及待離開。其實他想錯了,因為他的原因,皇帝還真不生氣,畢竟沒糧沒銀,他突然帶去三千騎軍,皇帝對他很信任。若是彆人,一定會鬨餉耍心思,天明不會,他越會借著剿匪做事,這就是做人做事的差距。”
“老孫很了解老夫的孫女婿啊。”
“他可能都忘了,老夫一回京,他就送了一個天大人情,這完全是為了大明,他根本不知老夫與南北貴人的關係。”
張維賢笑著捋捋胡子,“本公之所以看好他,給你送人情就是原因之一,他未與任何人商量,一眼就能看出你是穩定遼西最簡單的辦法,完全不在乎你是什麼身份。簡簡單單一招順勢而為,讓南北都無法利用你博弈,眼光、格局、氣魄、手段,足可見一斑。”
孫承宗放下茶杯,點點頭道,“沒錯,這小子與眾不同的過分。老夫本該走了,被他這麼一搞,誰都不敢彈劾老夫。做官還真是報應,以前絞儘腦汁做事,卻頻繁丟官,如今想離開的時候,卻走不了。本已恩怨結清,這下又要磨蹭很久。”
“你反正無事一身輕,做官回鄉都一樣。”
“那倒也是,老夫身體比你好多了,肯定活得比你長。”
張維賢乾笑兩聲,突然收起笑臉,“內閣多久能讓盧象升和左良玉到豫北等候流賊出山?”
“時間不一定,得看看形勢,既然皇帝想熬一熬,他們當然也會奉陪,老夫既攔不住皇帝,也改變不了南臣的心思,純粹看個熱鬨。也許天明沒他們乾涉,反而有更好的辦法,到時候就是另一番光景。”
“哦?周延儒有這膽子?”
“他是新首輔,隻要溫體仁不鬨騰,架子可以擺一擺。而溫體仁顯然得到南邊暗示,讓他近期閉嘴。”
張維賢點點頭,“看來你也要走了。”
“不會,至少今晚還想在公爺這裡喝頓酒。你那個孫女婿就是皇帝手裡的攪屎棍,他走了,皇帝也就消停了,生氣、布局、製衡,隨便皇帝做什麼都不會有效果,大家輕鬆喝一杯。”
“哈哈哈~”張維賢仰頭大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