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勾勾手指,曹文詔驚疑不定看他一眼,附耳靠過來。
三言兩語,老曹兩眼大瞪,看著陸天明不知該給個什麼反應。
河對岸一陣馬嘶聲,許鼎臣帶著屬官來了。
陸天明再次推開老曹,“把你身上的血洗洗,以後離我遠點,我是欽差,你是個將軍,我們道不同,王自用才是你的功勞,這裡彆跟我搶。”
曹文詔更為難了,聽到馬蹄涉水聲,突然下跪給磕了個頭,雙手舉起尚方劍放到身邊,扭頭消失在黑暗中。
許鼎臣臉上的笑容無法掩飾,遠遠的就拱手,“恭喜陸大人,賀喜陸大人,徐某欽佩不已,山西流賊一戰少一半,隻有陸大人才能做到。”
陸天明冷冷看著他,許鼎臣笑意慢慢消失,“陸大人,有何不妥?”
“很不妥,巡撫是不是應該提供糧食,十萬人的糧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布政使孫穀這時候代為回答,“回大人,還是等幾日好,他們需要餓一餓,我們每日稀湯吊著命,等到朝廷的旨意才知道如何安排。”
“孫大人好一句廢話,是不是剿匪的兄弟們也沒糧呀?”
“不,絕對不會,下官隨時可運來三千石。”
陸天明不置可否,看一眼韓爌,再看一眼麵色平靜的馮銓,抱胸靠在石頭上閉目養神了。
一堆興奮而來的屬官左右瞧瞧,如此大的勝利,怎麼你這個表情。
陸天明很想告訴他們,這戰果頂多算前戲,奈何沒人能聽懂,這些事也沒人幫自己,懶得說。
隨身校尉過來把火堆燒旺,放到身邊一壺水,兩塊餅,許鼎臣看看陸天明,對眾人擺擺手道,“陸大人累了,各自找個地方休息吧,咱們明日還得寫奏報。”
屬官躬身離開,許鼎臣、韓爌、馮銓留了下來,老頭到身邊拿了個餅,一掰兩半,遞給馮銓一份,剩下的再掰開,遞給許鼎臣,他吃手裡的。
身邊頓時隻剩下柴火聲和咀嚼聲,過一會韓爌吃完,又拿水壺喝了一口,照例遞給馮銓,這才輕咳一聲開口。
“天明,拋開蒲商身份、首輔身份、士紳身份,老夫以一個長者的身份與你說句話,流賊不可為兵,你也不能訓練他們。”
陸天明沒有睜眼,反而往下躺了躺,“馮先生,韓大人上了年紀,他拋開這拋開那都是廢話,你是局外人,陸某聽說你很聰明,既然到山西,咱們就是朋友,以你謀士的身份來看,兵,是什麼?”
馮銓瞧一眼尷尬的韓爌,歪頭想想,沉聲說道,“孫子兵法曰: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馮某一直奉為至理。”
“有道理,那馮先生認為麵前的流賊,是兵事嗎?”
“這…當然不算。”
陸天明終於睜眼,“怎麼個不算?”
“數量多的一群亂民,衙役無法緝拿,不得不出動大軍而已。”
啪啪啪~
陸天明鼓掌,“馮先生果然看的清楚,這裡的確沒有功勞,隻有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