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結束了,陸天明對戰事本身不太關心。
所以他也從未害怕過一秒鐘,緊張是為了抗爭,不是畏懼。
他非常清楚,若一直搞不明白那一隻遮天蔽日的黑手到底意欲何為,比今天更危險的事,肯定還會出現。
高迎祥兩刀均掃到肩胛骨,疼是非常疼,山頂就是在忍痛說話,要說危險就談不上了。
李述孔非常肯定,高迎祥一直在給某個勢力走私,借著販馬走私,但走私量又不大,對方也不在乎他能賺多少錢,好像單純是為了保留一條漠南的商道,純粹是在養活閒人。
高迎祥並沒有因為東主大方就感激,他覺得自己在二十年間受儘屈辱,暗中籠絡了非常多的軍戶,逐漸變成生死兄弟。
原本想等幾年,再積攢點勢力,沒想到王二起事後,瞬間成燎原之勢,敏銳覺得一旦落後就成了附庸,立刻起事。
這才是他‘振臂一呼’的原因,也是他起步就是強匪、大匪的原因。
劉哲、拓養坤、還有留守澤州的黃龍等闖將,都是他身邊兄弟。李述孔(注)則是他延伸出來的勢力。
闖將李自成是高迎祥外甥,但李自成一開始並不在高迎祥手下,身為驛吏大手大腳,借錢瀟灑,還不起債主的債,殺了債主,又殺了與人通奸的妻子,背著兩條人命,跑到甘肅當邊軍。
甘肅參將王國任見他勇猛,當心腹培養,一入軍營就是把總,這麼大的恩惠李自成視而不見,也受不了甘肅的苦和軍人束縛。
三個月後殺了自己的恩人參將,不僅搶劫恩人家眷,還一不做二不休殺了知縣,夢想做自由自在的山大王。
可惜甘肅確實窮,李自成養活不了手下,又投奔漢中王左桂,王左桂投降朝廷,他拒絕約束,又反了,投奔張存孟,戰敗投降,他又跑了,這才到高迎祥手下當闖將。
另一位重要的手下兼夥伴,張獻忠,則是被高迎祥救過性命。
張獻忠從小跟著父親販賣紅棗,也算見過‘世麵’。他還當過捕快,因扣剝事主被革職。
又到延綏鎮當了一名邊兵,結果違反軍法,輪值逃崗,再次被革職。
流落鄉間後好勇鬥狠,差點被人打死,高迎祥救了一命,去年才召集與他一起打架的兄弟起事,到王嘉胤麾下。
王嘉胤缺帶兵人才,看他有點見識、又當過捕快和邊軍,很快自領一軍。
春季王嘉胤被曹文詔搞死,他又是王自用麾下,但到山西後,以他的‘眼光’發覺,王自用靠不住,主動成了高迎祥的人。
高、李、張三人,一半人、一半鬼,與英雄、梟雄都無關。
反正明朝欠餉多年,扣一個逼反良民的帽子不冤。
至於是不是良民,都亡國了誰在乎你們誰對誰錯。
流賊、流寇、反賊、義軍,根本不是一類人。
他們的路還遙遠的很。
流賊就像曆史車輪下的土坷垃,除了讓車輪咯噔一下,對大勢沒有真正的影響。
陸天明在努力做一個‘道岔’,期望‘曆史’彆一直走下坡路。
這些的頭領則期望‘曆史’直接滾落山崖,渾水摸魚,火中取栗。
注定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