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裡外的山梁,高迎祥站在鬆樹下,身旁是劉哲、馬守應、郝搖旗。
他的眼神非常好,就算相隔三個山頭,依舊看出那是陸天明。
因為整個山西也沒有十個蟒袍,願意上山到前線的就一個人。
陸天明是欽差,他不想穿也不行,緋紅色的蟒袍非常顯眼。
義軍原本準備今晚抵達嶽陽縣城邊緣,休息一晚,明早一鼓作氣攻城。
顯然泡湯了。
高迎祥依舊是他萬年不變的神色,腦子卻在飛速旋轉。
老子沒跟陸天明耍心眼,他把蒲州的事辦完了?
根本不可能呀。
那就是放棄了,沒有辦?
殺賊比你的身家性命還重要?
老子跟你有殺父之仇?
狗皇帝麾下還有你這種二杆子官員?
馬販子快氣死了,抱胸靠樹乾看著遠方,一動不動,雙臂暗中用力抑製胸膛起伏。
必須想出路,時間非常寶貴。
高迎祥如同入定一樣,夕陽落山,距離他們第二道山梁上突然出現一群鴛鴦戰袍,嚇得山頂流賊立刻跑到山梁後麵隱藏。
那些士兵在順著山梁觀察地形,顯然不會繼續前進,高迎祥站的地方麵前有灌木,身後的人倒也不需要躲,但不能一直這麼乾熬呀。
郝搖旗不可能勸說什麼,馬守應推了一把劉哲,後者無奈道,“大哥,咱們得另做打算,曹文詔若進入盆地,咱們暫時無法穿越汾河河穀,得向北繞霍山。”
“今天是二十幾?”
高迎祥回頭把劉哲問得一愣,“二十四呀。”
“今晚自成和羅汝才該占領稷山縣城,他們會成功嗎?”
馬守應接茬道,“應該沒機會,攻城很可能把自己陷進去,半日之間騎軍必到。”
高迎祥點點頭,“哎,陸天明要點山了,咱們若上當集合人,他就點二百裡,咱們不上當,他就點五百裡,這狗官屬實夠狠。”
“未…未必吧?!五百裡大山被點燃,天下都能看到他的殘暴,回京還不會皇帝直接斬了?”
高迎祥淡淡說道,“他殺了咱們,點了大山,功過相抵。”
場麵沉默一會,馬守應再次道,“高頭領,猶豫不得,我們得叫南邊的兄弟離開順著河穀向北,有多遠跑多遠,跑到沁源縣北麵的大山中,經河穀到呂梁山。”
“的確猶豫不得,但跑沒用啊,陸天明已經給山西官員演示過最強的守土的招數,少數騎兵穿插,執役集中行動,各縣之間彼此照應,就算陸天明被罷官,官員會把他這個辦法撿起來,而且會趁機入山爭奪功勞,咱們去哪裡都是絕地。”
“可這裡就是絕地啊。”
“未必,高某送給陸天明一把火,但他也給咱們演示過如何躲火,咱們當然能用用。”
劉哲啪得鼓掌大讚,“咱們回河穀,與他一起點火,等火燒過來,河穀兩岸也能躲火了。”
高迎祥點點頭,“是啊,然後呢?我們滿打滿算不過六萬人,他也差不多同樣的數量,四麵絕地啊。”
兩人再次無語,高迎祥停頓一會揮揮手,“全部撤回河穀,此刻不可久留,咱們需要南邊張獻忠、拓養坤、黃龍三位兄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