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的很快,包括唐齋山、李建泰、史可法。
陸天明半躺在太師椅中捧著茶杯,他們坐了一圈,楊彩兒火速點燃四周蠟燭,校尉進來給放下兩壺熱水,還得楊彩兒沏茶。
眾人看著他鴉雀無聲,陸天明等楊彩兒倒完茶坐到身邊後,才對李騰芳道,“李老頭,我突然知道如何給孩子起名了,無論男女,就叫太行、太嶽,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開場白打了個措不及手,李騰芳遲疑片刻才說道,“很有意義,太嶽不是與張居正自號一樣了嗎?”
“切,我這是山名。”
李騰芳下意識點點頭,隨後疑惑說道,“陸氏下代應該是五行木屬吧?聽說乃衣字起。”
好像是,族侄叫陸裕,陸天明眨眨眼,不能給孩子起生僻字,一擺手道,“無所謂,就這麼定了,下代我家太字輩。”
李騰芳不置可否,這事你說了算,誰都管不著。
陸天明看他們全部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淡淡一笑,轉向韓爌,“韓閣老,下午問李老頭,魏忠賢為何建生祠,他說是造勢,太急太下作,您有什麼指教?”
韓爌短暫思索片刻,“確實如此!”
“哦,那資助本鄉士子就高尚?”
“這如何能對比?”
“韓閣老不該用反問的口氣問晚輩,百姓給很多人建過生祠,怎麼到魏忠賢身上就是謀逆了?高迎祥也給身邊兄弟一口飯吃,怎麼他就是反賊了?
可見同樣的手段,關鍵看動機,至於動機是什麼,不過是勝利者一句話。資助士子,是為了打造聲望,方便扣剝鄉土百姓,若連這都不敢認,你們想說什麼呢?”
韓爌輕咳一聲,“山西百姓當然支持你走商…”
陸天明伸手一搖,打斷他的長篇大論,“韓閣老,咱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算了,你的道理也就那樣,能說服你的隻有刀子,唾沫不行,咱們以後再說吧。”
說著指一指史可法,“史大人的老師乃左光鬥,國子監就讀也在李老頭門下,你還是咱錦衣軍戶出身,陸某問史大人一句話,你知道太祖如何說佛寺嗎?”
老朱當過和尚世人皆知,但從沒人提,讀書人更是下意識回避,史可法完全不知道太祖曾評斷佛寺,拱手道,“陸大人見諒,下官不知。”
陸天明對他的實誠點點頭,淡淡說道,“太祖曾為僧,洪武二十年因南直隸佛寺侵吞大量田產。
太祖大罵和尚:國家懶蟲、民間蛀蟲、色中惡鬼、財上羅刹。一個個肥頭大耳,與民何用?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何德何能?一句阿彌陀佛,淩駕眾生,何以享萬民供奉。”
史可法不可能說老朱不對,沉默一會,才躊躇著接茬,“下官認為佛家能教導人向善。”
陸天明笑笑,“那倒也是,教導人相信因果報應嘛,但貴人相信過因果嗎?若相信因果,他們就不會權爭,更不會欺壓良善。
反而是百姓相信因果,貴人高興啊,百姓有冤去求佛,他們樂見其成,一句因果報應讓百姓自己吞下苦果,幻想著什麼六道輪回。
太祖早已說過,佛陀東來幾千年,屹立不倒的唯一原因不是導人向善,而是…支持朝廷。
你看,實際上他們與曲阜孔家沒什麼區彆,誰當皇帝就拜誰,並非隻拜佛陀,這才是太祖無法下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