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道建設的確很快。
可以用非常快來形容。
火勢旺盛突然一場雨,冷熱交替,加上是初冬,萬年不變的土質突然鬆動,連山石都裂開了。
車道不易修建,行人小路卻非常方便,至少通了六條小道。
十月十四,陸天明與孫傳庭來到沁河河穀。
西側的驛道在麻衣寺原先的山腳小路擴建,三萬人順帶就完成了,可以單向通過一輛馬車。
東側的驛道現在還有兩萬人在啃最不好走的分水嶺。
但也就差三十裡左右,半個月不可能修建一條通行馬車的驛道,這是個長久活,至少需要半年時間才能打通最難的一部分,順利通行馬車可能需要一年。
孫傳庭在身側看著拿望遠鏡的陸天明,心情略微複雜。
前日大家二樓在談論大勢,雖然沒有參與,也能猜到內容,但陸天明突然結束了,一副事不關己的心態。
宋裕本說他心情不錯,孫傳庭大概理解,這是對朝廷徹底失望了,沒什麼牽掛。
不去管他,也就那麼回事。
山西巡撫、按察使、布政使都繞道澤州去迎接,陸天明卻非要走這裡到潞安府,一副巡視地盤的態度。
視線裡的山體黑乎乎的,連河床都變成了黑色。
陸天明從西側山頂下來,過河時候看著河水嘩嘩的河床,突然入定了。
孫傳庭在旁邊等了一會,躊躇向前,低聲詢問,“大人憂心何事?”
陸天明回頭怔怔瞧他一眼,“伯雅,你有沒有覺得天下大勢就如同這河水一樣,時間嘩嘩向前,生命卻一片死寂,人生再如何掙紮,不過這河道裡的一點淤泥。”
孫傳庭眨眨眼,看看他,再扭頭看看河床,腦袋飛速旋轉如何回應。
陸天明隻帶他一人而來,孫傳庭避無可避,猶豫說道,
“大人多慮了,朝廷不可能破壞大好形勢,為良心做事,我們不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陸天明一愣,嗬嗬嗬直笑,看起來很輕鬆,伸手拍拍孫傳庭,“伯雅才多慮了,我是在和你說現狀,不是在跟你訴煩惱。”
“現狀?大人說笑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陸天明突然下馬,向他招招手,兩人到河邊,低頭翻了兩塊石頭,黑乎乎的淤泥
“伯雅看到這景象,想到了什麼?”
孫傳庭大概明白了,內心長出一口氣,“大人觀察細微,屬下是代州人,滹沱河在山西境內兜了個大圈子轉向真定府。
河流就在家門前,屬下小時候也見過幾次山火,火勢被滅後,一場雨把黑灰衝到河裡,魚蝦必被嗆死。
太嶽山也一樣,這場火把五百裡內的魚蝦都殺死了,下遊的沁水、陽城百姓撿到海量的大魚,山裡突然曬魚乾,冬季有了吃食。
此處的死寂,換來下遊百姓的新生,天地萬物,一陰一陽,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