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本怎麼看,都是偷東西得手的賤笑。
對麵的牧民卻對他無比恭敬,這恭敬是骨子裡的敬重,不是畏懼,看完病起身匍匐大跪,恨不得把頭磕地裡。
校尉排著一條通道,等待看病的牧民翹首期盼,孕婦或行動不便的人則由校尉篩選直接到身邊,楊彩兒還在旁邊拿炭筆登記什麼。
幾人看了大約一刻鐘,的確是看病,單純的看病。
林丹汗派人去問了一下牧民,頓時放鬆下來,藥材當然得掏錢,太行商號也是買來的,就算是扣餉銀,也是小錢,正好施恩。
陸天明真是又善、又閒。
“徐兄弟,咱們去大帳坐坐?妹夫是個郎中,能看得出來,治病救人他很開心,咱們沒必要打擾他。”
徐允爵更沒興趣,連連點頭,“是啊,打擾他看病,這家夥的脾氣又炸了。”
“哈哈哈,這叫赤子心,徐兄弟請!宋將軍呢?”
宋裕本搖搖頭,“外臣還得回去,大汗隨意,改日我們暢談。”
“好,黃金大帳隨時歡迎朋友。”
“陛下請!”
望著兩人虛偽離去的背影,宋裕本和韓智文對視一眼,感慨萬千。
韓智文直接道,“若非天明提醒,韓某也想不到如此簡單,林丹汗就沒發現他在拋棄民心嗎?我們輕而易舉就撿起來了,根本不用陰謀。荒謬啊,世上還有如此昏聵的皇帝,虧老子還耍心眼。”
宋裕本歎氣一聲,“咱們的陛下何嘗不是如此,民心遺落,大義混沌,正統消失,你看看這些牧民,看向天明的眼神熱烈無比。
林丹汗以為是治病救人,其實是直接掏空黃金大帳的物資分配權。衣食住行,這就是權力啊,林丹汗卻隨手扔了。”
韓智文笑著點頭,“賒賬賒賬,能賒藥材,就能賒鹽、賒布、賒糧、賒鍋碗瓢盆、賒薑醋茶。
嘖嘖嘖,銀子都不用出庫,比治理大軍還方便,察哈爾以後就是陸家的家丁,魏國公一個勁與林丹汗交易,必定是一場空。”
宋裕本認真看著他,“老韓你估計一下,林丹汗若向繳銀一樣,強收牧民物資,發生幾次就崩了?或者需要多長時間?”
韓智文認真想想,不確定道,“兩次?”
身後李述孔插嘴,“不可能,韓大人是以大明的民風估計,而且在大明也需要讀書人帶頭,韃靼人全是奴隸,他們內心認為一切屬於黃金大帳。
我們還需要彆的操作,這中間還得故意刁難幾回,栽給繳銀官,讓黃金大帳的這些官變的人人喊打,進而與黃金家族離心。
裡外拉扯幾次,才能積累怨氣,以下官估計,一年後陸大人是察哈爾實實在在的主人。”
兩人回頭打量他一眼,韓智文嗬嗬一笑,“天明真是會找人,李將軍,看不出來啊,失敬失敬。”
李述孔一愣,猛然醒悟過來,這兩人在試探他。
剛才的話就是說給他聽的,想想也是,這種事需要‘微操’,不能走漏消息,但也沒必要立刻激發叛亂,控製在手裡就行了,隨時可以發動。
李述孔躬身行禮,“韓大人謬讚,末將熟悉韃靼人,用生意物資操控人心,需要完善的細節控製,末將可不會,還得您來。”
韓智文笑笑,也沒有謙虛,他們得露麵,讓韃靼人記住他們的相貌,便於以後操作。
這些事不需要陸天明交代,他們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大業築基如從龍之功。
撿民心,聚民心,驅民心,興奮啊,果然比戰爭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