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澤雙手合十,微微欠身,聲音平和沉穩:“大汗是信主,張某於佛法之中感悟頗深。世間諸事,猶如夢幻泡影,爭名逐利終成空。張某觀今日之事,雖眾人各懷心思,但皆逃不過因果循環。”
“哦?!各懷心思?!世澤出身高貴,又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做俘虜呢?!”
“修行是點滴的工夫,在順境中修行,永遠不可能成佛。”
此乃喇嘛教名言,張世澤說出來,凝重透著灑脫,淡然中帶著自信,黃台吉麵子上落了下風,改口氣譏諷,“看來世澤想通了。”
“不寬恕眾生,不原諒眾生,是苦了你自己。”
若在佛法裡打轉,黃台吉永遠不可能占到嘴上的便宜,他仰頭哈哈大笑掩飾情緒,放棄了。
“今日朕乃迎接凱旋的前鋒,大金勇士雖然傷亡不少,但誅殺了明朝的反擊之心,他們死的人更多,每一位兄弟都是大金的英雄。
十弟和十四弟去安排一下張先生,不可怠慢貴客,就住到城內吧。
八旗大臣到大政殿,咱們聽聽大戰的過程,感受一下大金勇士的勇猛,明日大軍回朝,沈陽大宴慶祝。”
“奴才恭賀大汗,賀喜大金!”範文程等人的聲音格外高調,黃台吉已經扭頭率先離開。
接著後宮和諸大臣也跟著離開,德格類看一眼多爾袞,麵色有點焦急,“十四弟自己看著安排吧,我要去大政殿。”
說罷,他也邁步,剛走兩步,被多爾袞從身後拽個趔趄,“十哥彆急,小弟跟你有話說。”
“那快點!”
“站大街如何說,還是到十哥府裡說。”
“哎呀,囉嗦,你自己去吧。”
德格類一臉不耐煩,扭頭再走,被多爾袞二次拽住,“十哥,大汗需要濟爾哈朗的彙報,你趕過去做什麼?”
“嗯?!”德格類頓時麵帶屈辱,“我沒有說謊。”
“當然沒有,彆人需要,咱們回家吧。”
多爾袞邊說,邊拽著他前行,身後的親衛自然也接手了張世澤。
德格類剛走十幾步就不耐煩了,大步向家裡而去,多爾袞苦笑一聲跟上。
這時候貝勒家裡也沒有修建完,且很多女真貴族不習慣住漢人的套間和木床,根據各自愛好安排臥室,成了後金一道奇景。
高門大院內有很多巨大的帳篷,內部比漢人豪宅更華麗。
但沒有山水畫,沒有家具書櫃,卻有土炕。
而且是南北並排的兩個炕,絲綢裱牆,地火從外麵燃燒,大帳裡熱騰騰的,地下和炕上都鋪著厚厚的皮子。
南炕有炕桌,有一個采光的緞布雙層床,平時就在炕上說話待客,北炕則用來睡覺。
雙炕是建州女真獨特的生活習慣,寒冷大山裡世代流傳下來的過冬方式。
德格類勉強與妻妾打了個招呼,指一指西邊院子,示意親衛帶張世澤去那裡休息,進屋直接脫鞋上炕,讓妻妾弄點吃的過來,多爾袞自然緊跟著他上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