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最大的長處是聰明。最大的短處是性子急。
他抬高嗓門:「爹,那些人動了!」
屏風內,嚴嵩不發一言。
嚴世蕃道:「爹。這事簡單的很。誰讓皇上一時不痛快,嚴家就讓誰終生不痛快!我已讓督捕司的死士們出發了。」
屏風後終於傳來嚴嵩蒼老的聲音:「哦。」
嚴世蕃坐到椅子上,端起一盅茶:「哼,今夜因那條名叫嚴青詞的狗,不知有多少顆人頭要落地。啊,爹,兒可沒罵您是狗啊!」
屏風後的嚴嵩沒有搭話,隻是又重複了一遍:「擊磬鼓以鎮誥兮.......」
似乎在嚴嵩看來,天底下再大的事也沒有給嘉靖帝寫青詞重要。
嚴世蕃放下茶盅:「爹,下句嘛.......接『聽秋水之謂晨風』。如何?」
屏風後的嚴嵩重複了一遍:「擊磬鼓以鎮誥兮,聽秋水之謂晨風......嗯,妙。」
史書載,嚴世蕃擅詩詞。嚴嵩所寫青詞,多為嚴世蕃捉刀。
嚴世蕃起身:「爹,兒這回殺人跟您打過招呼了啊。兒回房去等消息。」
嚴嵩卻道:「慢著。」
嚴世蕃站住腳:「爹,你還有彆的吩咐?」
嚴嵩道:「你忘了一件事。」
嚴世蕃很是自信:「這樁事的前前後後,兒都已思慮周全了啊。稱不上是算無遺策吧,至少也是萬無一失。」
屏風後的嚴嵩語氣平緩的說:「事罷,告訴他,給那條狗改個名字。」
且說髫髻山中。
酒壇裡的蜂蜜已經快被火熬見了底。陳矩心灰意冷,以為今夜恐怕要無功而返。
然而林十三卻成竹在胸:「彆急陳兄。半個時辰前掖烏龍已經在附近了。隻是不敢輕易現身。」
陳矩問:「你說它觀望了半個時辰?」
林十三道:「靈犬比人更有耐心。但總有它按捺不住的時候。」
正說著話,一個黑影狗狗祟祟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它警覺的踱了幾步,四顧張望。在確定沒有危險後,它終於飛奔向酒壇。
借著酒壇下的火光,林十三看清,奔向酒壇的正是掖烏龍。
陳矩壓低聲音:「嚴青詞。沒錯,是它。」
掖烏龍在酒壇邊轉了轉,看到酒壇裡的蜂蜜因受熱冒著泡,它又饞又不敢下嘴很是懊惱,圍著酒壇轉著圈。
突然間,它發現了不遠處躺著一隻野兔,野兔身上也散發著蜂蜜的香氣。
掖烏龍興奮的搖著尾巴,幾個箭步竄到了野兔身邊。
它先狂嗅了野兔一番。這味道,這肥瘦,真是妙他娘給妙開門,妙到家了。
掖烏龍張開嘴,亮出利齒,正要下嘴。突然它一陣暈眩,四條腿晃晃蕩蕩站不穩。
恍惚間它甚至有種錯覺,自己的尖牙咬到了自己的鼻子。
片刻後,掖烏龍轟然倒地。
林十三笑道:「得手了!」
說完他快步跑向掖烏龍。陳矩和背著王小串的孫越緊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