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羅龍文納頭就拜:「師父!」他雖心狠手辣,惡名遠揚,卻是真性情。
林十三本來想去攙扶羅龍文。可如果攙他,就像是在說「徒兒免禮」。那也太不尊重上官了。
無奈,林十三隻得也給羅龍文來了個納頭便拜:「恩公!」
「師父!??!」
「恩公!??!」
「師父!??!」
「恩公!??!」
「??????!」
二人像夫妻對拜一般,朝著對方一通磕頭。更似一對兒偶遇的磕頭蟲。
終於,羅龍文停止磕頭:「師父。我攙你起來。」
林十三連聲道:「不敢,不敢。我攙恩公起來才是。」
陳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林十三一個鼻屎大的堂帖校尉,一夜之間竟成了嚴黨大佬之一的師父?
這世上有一種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種人往往精通人情世故說話又好聽,巧言能讓聽者如沐春風。
林十三顯然屬於這種人。
羅龍文則是個性情中人。他笑著朝孫越一拱手:「你拜師比我早,那以後我該稱呼你師哥。」
孫越雖胖雖笨卻不蠢。他連忙客套道:「不敢丶不敢。」
羅龍文一聲歎息:「唉!」
林十三問:「恩公何故歎息?」
羅龍文道:「按理說,我該把你調到督捕司去。督捕司是我的地盤。你去了那兒隻管吃香喝辣。可惜......」
轉調督捕司是大事,林十三不敢輕易表態。隻得沉默。
其實林十三內心中還是希望待在馴象所,過他的安逸日子。
「小錦衣衛」也是錦衣衛,進了督捕司要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
好在羅龍文話鋒一轉:「可惜你雖隻是堂帖校尉,亦算錦衣衛的人。我把你弄到督捕司,豈不成了挖陸都督的牆角?」
督捕司與錦衣衛,嚴黨與陸炳,有時是敵人,有時又是盟友。雙方關係敏感。
羅龍文又道:「且你們錦衣衛家規森嚴。錦衣衛的人轉投其他衙門,是要受三刀六洞的。我不能為了離師父近些多學本事,害得師父身陷不測啊。」
林十三終於表態:「恩公,在馴象所待著挺安逸的。我這人沒有什麽大誌向,這輩子隻想當個安逸的小人物。」
羅龍文笑道:「嗯。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不過我給你撂下一句話。今後在京城遇到任何事,儘管跟我開口。有事兒您說話。」
嚴黨「小錦衣衛」首領對一個堂貼校尉說「有事兒您說話」。堂貼校尉可謂是一步登天!
林十三拱手:「啊,多謝恩公!」
羅龍文又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這一包金瓜子不多,有個四五兩吧。就算給你的拜師錢。師父笑納。」
說完羅龍文將荷包遞給林十三。
嘉靖朝因猖獗的走私貿易導致大量白銀內流。金銀兌換的官價是一兌十。市價卻是一兌十五。
五兩黃金值七八十兩銀子。最妙的是,這袋金瓜子林十三可以吃全份。不用再被高小旗和總旗丶百戶扒皮。
林十三本來想饞犟一番。轉念一想,嚴黨高官個個都是巨富。這點金子隻是帶在身上隨手賞人的,在他們手裡不算啥。
不要豈不是不給羅郎中麵子?
有錢不要王八蛋。我可不當王八。
想到此,林十三笑道:「恩公,那我就不客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