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三的玩寵師父張伯此刻躺在怡紅樓龜窩的一張破床上。
青樓中跑堂的丶端茶倒水的丶拉皮條的男人統稱龜公。故他們睡覺的地方得名「龜窩」。
張伯在怡紅樓做事四十多年,是怡紅院的老資格。連怡紅院的鴇母當年做紅牌姑娘時都受過他的照應。
鴇母對張伯著實不錯。衣食住行皆給了張伯特殊照顧。
住方麵,張伯擁有一個單獨的龜窩。不必跟其餘龜公擠大通鋪。
食方麵,張伯跟樓中的「大燈籠」們同等待遇,可以吃灶上的小炒。客人的剩酒張伯更是可以敞開喝。
衣方麵,一年四季都有乾淨布單衣丶棉襖穿。
行方麵,若姑娘們被「叫了堂子」外出,張伯隨行可以騎騾。
除了衣食住行,鴇母還給了張伯另外一樣天大的優待。
張伯小六十歲了,還是個老光棍。普天下的男人無論老少都一樣,有正常的需求。
怡紅樓中「大燈籠」們下麵的「脆生蠟燭」,隻要晚上沒接到過夜客人,掛了牌子沒人取牌,張伯皆可叫到自己的龜窩中陪睡。
對於一個孤老頭子來說,怡紅樓簡直就是天堂。
此刻,林十三站到了張伯的破床邊。張伯鼾聲如雷,旁邊放著一個錫酒壺。
林十三拿起錫酒壺晃了晃,已經空了。他自言道:「這老家夥,又喝了個爛醉。」
他推了推張伯的肩膀:「師父。」
張伯揉了揉眼:「誰啊?十三你怎麽來了?」
林十三笑道:「嘿嘿,徒弟想師父您了。來看看您。」
張伯起身,坐到床沿兒上:「屁,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啥事兒?」
林十三問:「師父,您可曉得白羽弓尾鴿?」
張伯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灌了幾口,一抹嘴道:「曉得啊。產自南洋的好東西。既能賞玩,又能傳信。其中絕品更是可遇不可求。翻遍整個京城鴿行都找不出一隻來。」
林十三道:「有個地方官進京,帶了一隻送禮,意外飛丟了讓我尋。」
張伯問:「哦?在哪兒飛丟的?」
林十三答:「賢良寺。」
張伯道:「沒飛進皇宮?」
林十三坐到張伯的破床邊,翹著二郎腿。他從張伯的被窩裡拿起了一個紅肚兜:「嘿,師父您老當益壯啊。六十的人了還能收拾樓裡的小妖精。」
張伯冷哼一聲:「京裡有些大員,七十歲都能把小妾的肚子弄大,老來得子。這有什麽稀奇的?說正事兒。」
林十三把紅肚兜放下:「嗯。皇宮百鳥房那邊我已經打聽過了。它沒飛進皇宮。」
張伯又問:「鴿子劉那兒也打聽過了?」
林十三答:「打聽過了。也不是被鍋夥丶打行的人裹走的。」
張伯道:「那就不好找了。」
林十三走到張伯身邊,給他捏著肩膀:「師父,要是好找我還來找您嘛?您老見多識廣,給出個主意。」
張伯笑道:「小崽子。求你師父辦事不帶壺好酒來?」
林十三連忙道:「哎呦我的好師父,這大清早的酒鋪都不開門。這不是沒來得及嘛?」
「這回我受了一堆貴人托付,若尋不到它,豈不駁了那群貴人的麵子?恐怕飯碗不保啊。」
「人家給了我三日時限,到此刻就剩下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