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太液池觀龜
嘉靖帝今夜是動了真怒。
呂芳掀開了青紗帷帳。嘉靖帝怒道:「陸炳,你既早得到消息,知道沈煉要參嚴嵩。為何沒攔住他?」
陸炳叩首答道:「沈煉那人.......
又蠢又直又忠。他的參劾奏疏中全是風聞言事,但幾乎又都是實情。」
「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變時,嚴嵩的確屍位素餐,坐視兵踐踏明土而不發一言....
嘉靖帝冷笑一聲:「嗬,奏疏所言,用不著你一條一條數。朕心中如明鏡一般。」
「可當下朕要用嚴嵩。沈煉上這麽個奏疏,朕殺沈煉還是不殺?」
「朕知沈煉是忠臣。難道他在逼朕落下個殺忠臣的惡名?」
「徐階那邊的人,也會借著這份奏疏大做文章。」
「朕要的是平衡,是朝堂的穩定。不是無法收拾的亂局!」
嘉靖帝是個城府極深的皇帝。他對嚴嵩丶徐階等外臣,向來是出啞謎表達聖意。從不多說話。
唯獨對心腹陸炳,他的話一句接一句。
陸炳叩首:「全是臣的錯。臣沒有攔住臣的至交。」
嘉靖帝歎了聲:「唉。你儘快去北鎮撫司詔獄,勸沈煉速速寫一份服辯奏疏。朕借坡下驢,將他貶適邊關。」
「趕緊把這個混亂之源送出京城。也省得有人借題發揮。」
聽嘉靖帝的話音,他其實蠻欣賞沈煉,想保下沈煉的命。
陸炳拱手:「是,臣這就去辦。」
陸炳走後,呂芳給嘉靖帝奉上一杯香茶:「皇爺息怒,請用茶。」
嘉靖帝接過香茶:「做人難。做孤家寡人更難。。」
與此同時。徐階府邸。
高拱丶張居正丶鄒應龍正在與之密會。
徐階道:「沈煉參劾嚴嵩父子的奏疏我看了。字字珠璣,振聾發。」
「此人我們要保。我們不能事事讓嚴黨占先。」
高拱麵無表情的說:「沈煉除了參嚴家父子,奏疏裡還捎帶著罵您『身為次輔,不知向聖人揭露權奸之惡』。」
張居正接話:「這是好事。正能說明沈煉上這封奏疏並非徐相指使。徐相說的對,此人我們一定要保。」
「若沈煉被殺。朝中那些首鼠兩端之徒,一定會倒向嚴嵩。」
徐階望向他的學生,禦史鄒應龍:「雲卿,你明日便聯絡都察院丶六科廊的言官同僚。上聯名奏疏保沈煉。」
「皇上不準,你們便去跪諫。記住,你們的目的是保沈煉,而非參嚴嵩。」
「嚴黨勢大。現在還不是與之真刀真槍分生死的時候。」
朝廷之中,一場政潮即將襲來。
驚濤駭浪的政潮,似乎與小小傳俸官林十三毫無關聯。
隻是似乎而已。
翌日上響。永壽宮寢殿。
嘉靖帝正在批閱幾份重要的奏疏。
嘉靖帝不上朝,但絕對不是不理政務。若他真不理政,朝廷大權早就讓那些豺狼般的文官竊走了。
他會變成漢獻帝。
呂芳在一旁道:「皇爺,今兒是整日子。您這幾日心情不快。不如去太液池泛舟?」
嘉靖帝道:「金龜久不出水。泛舟有何樂趣?」
呂芳撒起了謊:「稟皇上。欽天監算過,今日是黃道吉日。利祥瑞見龍。想來那金龜一定會出水拜見您。」
呂芳不僅是大明的內相,更是嘉靖帝的貼身奴仆。
當仆人的,總是想變著法子討主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