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懼,隻因戰至現在,玄明都未曾拔劍,左手持拂塵,右手運劍指。
出指又出指,劍氣一增再增。
這老道實力超出預料,遠在他之上,恐怖絕倫,深不可測。
憤怒,是因每當他要抽身而退,玄明老道便欺身而進,逼得自己不得不放棄,宛如陷入泥沼,越陷越深。
打不過又跑不了,陳老爺子覺得自己正逐漸淪為網兜裡的青魚。
身不由己,任人宰割。
———
求真觀諸峰,眾四境道人被驚動。
烈陽峰,正自酌自飲的玄陽,抄起酒壺,奔出烈陽殿,直衝真玄峰。
春雪峰,正研究陰陽築基篇的玄陰腳尖輕點,如大雁掠空般飛向真玄峰。
洗心峰,剛檢查完犯事弟子悔過錄的玄玉走出執法殿,表情嚴肅地離去。
火雲峰,靈鶴展翅飛空,剛吃完一頓夜宵的玄空騰身落到靈鶴上。
巨大重量壓下,靈鶴身子一沉,差點兒從半空栽落,玄空臉色驀然一黑。
直到靈鶴努力震翼飛起,他臉色才由陰轉晴,雲銷雨霽。
與此同時,真玄峰上。
玄明與陳老太爺已交手上百回合,後者臉色越來越沉,如墨陰暗。
皆因他看了出來,麵前這個老牛鼻子將自己當成了免費陪練。
明明有碾壓他的實力,偏偏要收著力打,數次在生死瞬間放他一馬。
一時間,陳老太爺喜怒參半。
喜,是因自己能多活一會兒。
怒,是因士可殺不可辱。
玄明這廝是鈍刀子割肉,竭力壓榨他價值,欺人太甚!
跟陳老爺子糟糕心情截然相反,感受到自身戰鬥經驗飆升,戰鬥技巧愈發熟練,能用更少法力發揮出同等威力,輸出少,效果高,玄明神采飛揚。
咻~!
又一道劍氣強勢來襲,陳老太爺躲閃不及,被劍氣餘波擦臉而過。
蒙麵黑巾粉碎成灰。
老臉上出現一道血痕。
眼見身份徹底暴露,連掩耳盜鈴都做不到,陳老太爺火冒三丈。
施展陳氏招牌絕學,他能否認。
使用陳氏無生金刀,他能否認。
一切前提是沒露真麵目。
隻要不露臉,其他均可找理由搪塞,比如,陳氏絕學與金刀被偷或陳氏有叛徒在外,屬於家族醜聞。
可如今遮羞布被摘。
陳老太爺沒了最後退路。
求真觀與陳氏正式敵對。
他氣得鼻孔冒氣,須發飛揚。
“玄明老兒,老夫與你拚了!”
陳老太爺怒喝,騰空而起,揮動金刀,悍然下劈,斬出恢弘刀光,一座虛幻刀山浮現而出,鎮壓而至。
空氣震蕩,山峰轟鳴,山林震顫,落石滾滾,草木淪為碎屑。
他清楚自己今晚在劫難逃。
既如此,陳老太爺要為陳氏鏟除最大威脅,與玄明老道同歸於儘。
這樣家族才能獲得喘息之機,雖會在往後爭鬥中位於下風,處境艱難,但不會被求真觀連根拔起。
———
真玄峰外,眾道趕來。
看到了衣袂飄飄的玄明師兄。
也看到了歇斯底裡的陳老太爺。
他們有心相助,然而浩瀚刀意令其如芒在背,難以靠近。
僅靠近兩人戰局邊緣,就受了輕傷,不得不退到一旁。
隻能當看客,目睹兩老頭鬥毆。
這是求真觀與陳氏最強者一戰。
眾道目光灼灼,生怕錯過一絲。
至於玄明師兄的安危,他們毫不擔心,誰讓他連兵器都未出。
當百丈刀山出現,眾道不由驚呼:“法意半凝,半步練氣!”
難怪陳老太爺敢夜上浮雲山。
原來是看到了練氣門檻兒,這才力強人膽大。
可惜,一山更比一山高。
遇到玄明師兄,隻能被吊打。
“這麼說,玄明師兄也看到了那道門檻兒,可能比陳老太爺更接近練氣境。”
玄陰開口。
其他人也想到這點。
眾道臉上都難掩震驚。
細算下來,玄明師兄入道不到兩年,竟不知不覺間走到這一步。
眾道驚喜又汗顏,跟師兄相比,他們數十載修行都修到了狗肚子上。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玄明師兄這是要潛龍騰淵啊!”
玄空由衷感慨。
玄陽
點頭,大為讚同。
“玄明師兄道基非凡,他能看到那道門檻兒,貧道不意外,本以為要等上數載,萬萬想不到會這麼快。”
眾道反應如何,玄明無心關注。
眼見刀山來襲,他收回劍指,臉上浮現一絲認真,可也僅一絲而已。
“該結束了!”
玄明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
桃木劍嗡鳴,鏗鏘出鞘。
持劍在手,他全力以赴,向前輕輕一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劍,爆發可怕威力。
百丈劍光如浩蕩長河,逆流而上,衝刷了刀意,崩摧了刀山。
陳老太爺被劍河吞沒,遍體鱗傷,支離破碎,他雙目瞪大,臉上寫滿難以置信,眸光逐漸暗淡,死前最後呢喃聲,蒼老無力,引人遐思:
“這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
是不可能自己被乾脆利落地斬殺,沒拉著敵人一起去死。
還是不可能玄明竟這般強得可怕,不像是第四境存在。
或是不可能玄明有遠超一個大境,堪比練氣真人的戰力。
誰知道呢!
反正玄明是無心探究。
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