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著,隻想媳婦兒開心,隻想媳婦兒做她喜歡做的事,隻想寵著媳婦兒保護媳婦兒一生無憂無慮,平安順遂。
至於不相乾的人,他沒工夫去想。然,他否認不了的是,媳婦兒的所作所為無時無刻不在感染他,讓他在不知不覺中,
會把目光落在媳婦之外的人身上,譬如這大梨樹勤勞耕作的樸實社員,譬如他媳婦兒關心的兄弟和表弟表妹,他會把目光看向他們,會在能力範圍內予以幫助。
打糠機(粉碎機)便是他給大梨樹社員的一點幫助,雖說是以幫助他媳婦兒,他嶽父才動的心思,但受惠的卻是整個大梨樹大隊,
是整個大隊的社員。而給江學謹輔導功課,查漏補缺,給江學言輔導,指點江學慎等幾個學習上的不足,無疑都是他給他們的幫助,或許他們並不缺他那點幫助,畢竟有他媳婦兒在,江學謹等遇到學習上不懂的問題,完全可以問他們的妹妹(姐姐、表妹、表姐),但他給出的幫助不是假的。
當然,這一世的親人,程家二老,自幼他就將兩人放在心裡,因為他是二老唯一的孫兒,二老對他的關係全是發自真心,
因此,在媳婦兒之外,他唯二的兩位親人在他心裡的地位很重,他們不是不相乾的人,是他這一世的祖父祖母。
“爸!我姐和姐夫回來啦!”
“大隊長,你家夏夏和她對象回來了!”
江小五和龍鳳胎跑到院門外看姐姐回來了沒有,抬眼間便看到葉夏和陸向北二人即將走到自家院門前,三小隻立馬衝著院裡大聲喊,
圍聚在葉夏家院門外看熱鬨的社員,聽到江學謹的聲音,循聲望過去,就這麼幫著喊出聲,好叫江安兩口子和院裡的人知道葉夏已到家門口。
林蘭知道今個出高考成績,但工作得乾,於是她照常騎車去供銷社上班,熟料,下午正上著班,大兒子騎車興匆匆來到供銷社,
告訴她家裡來了不少人,一問情由,方知是閨女高考滿分,是全國高考狀元,省裡市裡一級級都有領導來家裡。
用不著多說,林蘭當時高興異常,她供銷社的同事和領導聽到這好消息,無一不道喜,供銷社領導更是自掏腰包從糖果櫃台買了好幾斤水果糖,給林蘭提回家熱鬨。
水果糖有被林蘭收下,不過,她自個也有買好幾斤,給領導和同事一人抓一大把,才一臉歡喜地跟大兒子騎車回大梨樹。
這會子林蘭在院裡和江安招呼著省上教育部門、市裡教育部門,及縣上教育局和公社裡來的領導,江爺爺江奶奶和江平、
江樂、江和、江順亦在院裡。二兒子家一下子出倆大學生,這是何等喜事,江爺爺江奶奶自然得過來看看。江平、江樂、
江和心想侄女兒和侄兒考上了大學,他們作為大伯(叔叔)不親自上門道喜,有些說不過去,便相繼來到二房這邊。江順則是被媳婦牛萍萍催促著騎車回到大梨樹,
侄兒侄女考上大學,侄女還是高考滿分,全國狀元,侄兒雖沒侄女厲害,卻也是全縣高考第一名,如此喜事,他們做叔叔嬸子的聽了,那也是與有榮焉,怎能不上門去說聲恭喜,去專程看看倆孩子?!
陸向北手裡拎著兩大袋水果糖,見自家院門口圍聚不少社員和小孩兒,見大家全向她道喜,葉夏大大方方地微笑著,她沒多說話,
直接用行動謝謝大家這句恭喜。吃著葉夏發的水果糖,大家好嘴裡無不甜滋滋的,交頭接耳直說葉夏一家會來事兒。
先是當媽的給大家夥發水果糖,接著又是閨女給大家發,但凡圍聚在葉夏家院門外的社員和小孩兒,基本每個人手上有五六顆水果攤。
“今個這幾輛車多半又是給夏夏那丫頭送獎勵來的。”
“吃你的糖,這關咱們啥事。”
“就是,獎勵不獎勵的,那是夏夏靠本事掙來的,咱們可彆學那眼皮子淺的眼夏夏這麼好的丫頭。”
“彆,我沒眼紅,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們就當沒聽見。”
葉夏走進院裡,大大方方向省教育部門、市教育部門、縣教育局的同誌,及公社領導問好,並始終保持著微笑接受好幾位記者同誌采訪、
拍照。好叭,她其實不想拍照的,亦不想接受采訪,從學校回來前,就有記者采訪她,給她拍照,她沒想到這回到家裡,
仍有記者拍照、采訪,不僅僅有市裡的,還有省上和縣裡的,知道這是人記者同誌的工作需要,葉夏也沒矯情,大方有
禮地回答著記者同誌的提問。
“江夏同學,在等你從學校回來前,我有在你們大隊采訪過幾位社員同誌,聽那幾位社員同誌說你們大隊新起的學校是你獨自出錢蓋起的,能給我們說說你拿出這筆錢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我沒有太多想法,就是想著給我們大隊蓋個好點的學校,讓我們大隊的娃娃能安心坐在教室裡讀書。”
葉夏沒有多說,她相信記者能那麼問她,肯定從社員口中有聽說他們村小原先的教室基本上都是危房,坐在這樣的教室上課,學生和老師都會提心吊膽。
“那江夏同學這次得到省上教育部門……的獎勵,會把這筆錢做什麼用?”
“我會把錢給我們大隊買台手扶拖拉機,方便我們大隊在農忙時使用。”
記者們的提問一個接一個,葉夏從始至終淡定自若地應答著。
“手扶拖拉機?那是啥玩意兒呀?”
圍聚在葉夏家院門口的社員們,有人聽到院裡葉夏和記者同誌的對話聲,禁不住問身邊的人。
“你不知道我又從哪知道。”
“夏夏說是農忙時使用,那或許和咱大隊上的牛馬一樣,能幫咱們從地裡運莊稼,能幫著咱們碾場、耕地,總之就是能幫咱們大家夥乾活兒。”
“一會問問夏夏唄,她說要給咱大隊買手扶拖拉機,那就肯定知道那玩意兒是啥。”
“我知道我知道,手扶拖拉機是個大家夥,一車能裝不少莊稼,碾場時人坐在手扶拖拉機上,給車廂屁股後麵掛個大碌碡,碾麥子快得很,還有,用手扶拖拉機耕地比用牛耕地快得多。”
“你咋知道的?”
“我舅家不是在x市c縣嘛,你們也知道,x市是咱們的省會城市,c縣就在x市邊上,而我舅家就在c縣下麵一個靠縣城的公社,
他們大隊去年開春買了台手扶拖拉機,今年夏忙那會我大舅忽然沒了,我陪著我媽就去了我舅家一趟,正好看到人家大隊有台鐵家夥在碾麥場上拉著碌碡碾場,
一好奇我就忍不住問聲我舅家表弟,得知那鐵家夥叫手扶拖拉機,貴得很,但運東西、碾場、耕地厲害得很。”
“聽你這麼一說,我真想看看手扶拖拉機是個啥樣兒。”
院門外圍聚的社員是怎麼議論手扶拖拉機,院裡的人不大清楚,但在葉夏說出給大隊買手扶拖拉機的時候,不管那些領導同誌和記者同誌是如何想的,
王支書和幾名大隊乾部湊在一塊低語寄居,又和江安打了聲招呼,不等江安做回應,就提出買拖拉機的錢大隊上會出一部分,不能總這麼占葉夏一個小姑娘的便宜。
葉夏先是一怔,旋即說用大隊上出的錢買手扶拖拉機掛的耕犁,王支書等幾位大隊乾部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沒奈何,
隻能點頭同意葉夏的提議。送走一眾領導同誌和記者同誌,原先圍聚在葉夏家院門外的社員和小孩們一窩蜂湧進葉夏家院裡,
你一言我一語詢問葉夏和江安這位大隊長,及王支書等幾位大隊乾部,問是不是要給大隊買手扶拖拉機,得到確切答複,社員們高興得一個勁歡呼,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娃娃們,見大人高興,也跟著拍手直樂嗬。
“夏夏,你是不是太衝動了?”
晚上用過飯,葉夏一家人坐在堂屋,吹著穿堂風歇涼,忽然間,江安將目光鎖在正在和哥哥們說笑的閨女身上,沒什麼情緒地來了句。
聞言,葉夏一怔,旋即笑說:“我不是衝動之下做的決定。”
她清亮的杏眸既認真又坦蕩:“不管是我寫稿子賺的錢,還是我因其他原因得到的獎勵,你和我媽都沒要這些錢,全讓自個存著花用,
爸,我還小,用錢的地方真不多,給大隊蓋小學,是我看那一間間教室差不多都是危房,於是我沒和你和我媽商量,便在開掃盲班第一天私自決定出錢建學校,
好讓咱村的孩子上學能安心些,直白點說,就是防患於未然,至於今日又提出給大隊上買手扶拖拉機,直接原因是我想支持爸爸你的工作嘛,這有了拖拉機,農忙時可是能起大作用呢。”
江安聞言卻並沒有多高興:“村小是大隊上的事兒,即便要重新蓋,有大隊上想法子出資起建,哪用得著你拿自個的錢往裡麵貼?
不管是你的稿費還是你得來的獎勵,全是你憑本事得來的,可你這孩子卻像個散財童子,一出手就是一大筆錢,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
扯了扯嘴角,葉夏甜笑說:“那就彆說我好啦,反正我又沒做壞事。”
江安冷哼了聲,說:“你是沒做壞事,你是在做傻事,這半個多月來,怕是不少人在背後說你是傻妞妞呢。”
林蘭憋笑,由著江安懟閨女,不料,秦檸猛不丁揚起小奶音,瞪大眼睛看向江安:“姨夫壞壞,姐姐聰明著呢,才不是傻妞妞!”
“沒錯,姐姐不是傻妞妞,姐姐最最聰明啦。”
秦杉奶聲奶氣附和妹妹。“爸,嘴在彆人身上咱們又不能阻止人家說什麼,而夏夏做什麼我想她心裡都有計較呢。”江學謹這時插句嘴。“
你妹妹能有啥計較?不就是擔心那些害紅眼病的給咱家找事。”
江安如是說著,將目光從長子身上挪向閨女,眼裡染上滿滿的心疼:“年歲不大,想得比我和你媽這做大人的還多,你說說你就不累麼?”
“爸,紅眼病不可小覷,咱家雖有我和大領導的合影什麼都不用怕,但我不想你和我媽聽到有人亂嚼咱家舌頭。”
葉夏眸光清亮通透,嘴角噙笑,輕語:“這些獎勵得來的錢說到底是國家給我的,眼下我又用不到,拿出來給集體用,讓大家夥都受益,對咱家,對您這個大隊長隻有好處沒壞處。”
“你這話說了和沒說有區彆?錢大把大把往外扔,除非社員們都沒心,才會給咱家帶來壞處。”
江安繼續懟閨女。葉夏笑:“吧,您能不能彆這麼懟我,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要是想掙錢,法子多得很,所以,您老就彆心疼那點錢啦。”
江安瞪眼:“我很老?你這丫頭,我尚且不到四十,和老沾邊?”
“哎呀呀,您閨女我說錯話啦,我爸年輕著呢,瞧瞧這臉,長得賊英俊,站起來,那身高是既高大偉岸又挺拔如蒼柏勁鬆,在我媽眼裡心裡,您永遠是十八歲的小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