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彆人家的私事,被外人聽到隻能說沒遮住家醜,可這聽到的人將人家的家醜宣揚的人儘皆知,主人家不知道倒沒啥子事,萬一被人知道是哪個宣揚的,不說結仇,結怨是一定的。
“夏夏在向我提議無償為咱大隊社員提供掃盲教育那會,曾說過,她想讓咱大隊的老老小小都識字,想讓咱大隊能夠成為全公社的文明大隊,
想讓咱大隊日後在縣裡,在咱們市裡,甚至在咱們省,乃至全國都出名。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易,你們自個想想,
夏夏一心要提高咱大隊全體社員的素質,但你們這些婆娘,一閒下來就談論東家長西家短,你們這樣做,不說對不對得起咱大隊上提供的掃盲場所,
單就我家夏夏暑假期間日日琢磨故事,給大家中午、傍晚無償教學這份用心,你們對得起嗎?”
“大隊長,我們……我們就扯扯閒話,看你把事情說得嚴重的。”
一女社員嘀咕。
“王嬸子,不是我爸把話說得嚴重,是我爸想讓咱村,咱大梨樹大隊一日日能有個好前景,試想想,咱大隊要是人人都扯閒話,
又因為扯閒話生出不少事端,這樣一個大隊,在彆的大隊社員眼裡會是個什麼樣兒?咱大隊的社員又會被彆的大隊社員如何看?
剛才小五說的那句,的確是我妹妹曾說起過的,她當時是給小五還有秦杉秦檸講‘禍從口出’這個成語故事,然後又舉了個曆史上的事例,從而在小五心裡留下深刻印象,才在你們麵前說了那麼一句。”
“老三,你給大家夥說說你妹妹給小五他們舉的那個禍從口出的例子。”
江安看眼江學慎,沉聲說了句。江學慎點頭,啟唇:“宋朝的開國皇帝叫趙匡胤,這趙匡胤有個兄弟叫趙光義,某日,趙光義打完北漢非要攻打遼國,
結果損兵折將嚴重,回到國都開封後很不開心,便想著不論功行賞。但趙匡胤的兒子趙徳昭勸趙光義,說叔叔這樣是不對的,
打北漢的功勞理應要賞的,因為這是將士們征戰沙場,應個人性命拚殺得來的,然而趙光義聽不進去,說有本事你以後做了皇帝自己賞唄。趙徳昭被叔叔趙光義擠兌,回到家怎麼都想不開,用自殺結束了自己短短的一生。”
這故事出自《續資治通鑒長編》,確確實實是葉夏在某個午後,講給江小五和龍鳳胎聽的,江學慎那會也在邊上聽著,自然知道故事內容。
“學慎啊,趙徳昭的爹應該是皇帝吧?”
一男社員問江學慎。
“嗯。”
江學慎點頭回應,這位李叔禁不住又問:“那他叔叔怎麼就敢那樣懟趙徳昭?”
江學慎解釋:“趙徳昭的爹死得早,他叔叔繼承了他爹的皇位,成了新皇帝。”
李叔聽完他這話,點著頭了悟:“這皇上是君,開口懟自己侄兒是沒啥不敢的,可是學慎啊,趙徳昭他爹死了為啥沒把皇位傳給自個兒子,而是傳給了他弟弟?”
“李叔,不是趙匡胤不把皇位傳給他兒子,是宋太祖趙匡胤死的突然,沒來得及立下遺詔。而趙光義,就是宋太祖的弟弟趙光義那會在軍中很有勢力,
這就讓他在軍中有很高的聲望,加上他自個說兄長趙匡胤把皇位傳給他這樣的話,使得沒有軍隊支持的宋太祖的兒子們隻能含恨忍下叔叔奪位這事兒,
他們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滿,因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趙光義殺死。”江學慎說著他從葉夏嘴裡聽來的有關宋朝的曆史。
“親叔侄,趙光義能下得去手?”
一年輕小夥提出質疑。江學慎看向對方:“國強哥,自古以來,皇權鬥爭是沒有絲毫親情可言的。聽過唐朝的玄武門事變和清朝康熙年間的九龍奪嫡嗎?全都是親兄弟,可就為了當皇帝,兄弟間自相殘殺,這都是史實。”
被江學慎稱作國強哥的小夥子有點臉紅地搖搖頭,說:“有空你給咱們講講這些故事咋樣?”
拖拉機已經開進紅渠鎮,要想繼續聽故事,這會子肯定是不行的。
“沒問題。”
江學慎笑著答應。
“學慎啊,你咋懂知道這麼多曆史故事?”
之前說話的李叔問。
江學慎實話實說:“有的是書上看來的,有的是聽我們老師講的,還有的是我妹妹在市圖書館看史書記下來,放假回家說與我們聽的。”
“看來這讀書是真得長學問啊!”
李叔感歎。
“國家為什麼開展掃盲,就是為了不讓咱老百姓當睜眼瞎,讓咱老百姓能有見識,走出家門不容易被壞人蒙騙,眼下咱村到年齡上學的孩子依舊沒達到令大隊上滿意的程度,
尤其是家裡有女孩子的,我是想不通這做父母的,怎就偏心到隻讓兒子上學,不讓閨女進校門。”
江安有感而方:“夏夏上大學後有在家信中提過,說他們大學裡女同學不少,但願咱村日後也能多出些女大學生。”
“大隊長,這女娃娃長大後畢竟是要嫁人的,要是家裡累死累活把她們供養上大學,她們嫁人後能管咱們這做爹媽的?”
一女社員說,緊跟著,另一女社員附和:“是啊,雖然說女娃子是賠錢貨這話不好聽,但事實上的確是女娃子日後要嫁人,再說,咱們那裡有閒錢供多個娃兒上學?!”
“聽過一句話沒有,爹熊熊一個,娘熊熊一窩。男人多為養家糊口操心,女人生兒育女在子女身邊待的時間長些,要是這做娘的沒什麼見識,隻知道一哭二鬨三上吊,你們說這兒女在娘跟前能學個啥?
反過來,這做娘的明事理,為人出事受人稱頌,那這家的孩子絕對不會差到哪。由此可見,女娃子讀書隻有利沒有弊,你們要是覺得這樣都聽不明白,
那你們這些女同誌就好好想想,要是你們各自家裡娶回個隻會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兒媳婦,先不考慮你們未來的孫子有這樣的娘會長成怎樣,單單你們各自家裡的生活隻怕會被攪得雞犬不寧,這樣還如何過日子?還如何把日子過上去?”
“他劉嬸,我覺得大隊長說的在理,這眼看著我家老大快要說親,不為旁的,就為我未來孫子能有出息,我也不能給家裡招來個麻明不分,大字不識的。”
“你家老大好像上到初一就沒再去學校了?”
“是隻念到初一,這說媳婦即便我們家不能找個初中生,但起碼能找個小學畢業生。”
“大隊長,這沒讀過書的女娃子,不一定都不好,讀過書的,也不一定讀好,這人的品行和成長環境應該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你說我的對吧?”
一位小媳婦聲音不大,說出自己的觀點。
“文選媳婦說的對,我之前所言,不是武斷地判定上過學,念書多的女孩子就一定是明事理,是個好的,但和沒上過學的女孩子作比的話,
比率還是大的,而沒上過學的女孩子,不一定都麻明不分,主要還是要看生長的環境,看品性。不過,說到底,和做爹娘的有著一定的關係。
試想想,這做爹的不務正業,做娘的成日碎嘴,喜歡胡攪蠻纏,喜歡占人小便宜,這樣的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會是個怎樣的品行,大家心裡不難想到。”
“什麼樹開什麼花,什麼藤結什麼瓜,大隊長,是這個理兒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隊長,我說的對不對?”
“瞧你們說的,我倒是知道一句,歹竹還出好筍哩!”
拖拉機停穩,坐在車兜裡的社員們先後下車,嘻嘻哈哈地你一句我一句就江安所言做總結。
江小五湊熱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王國強躍下車,也湊熱鬨:“耳濡目染。”
他是小學畢業生呢,知道幾個成語,這家裡人不咋地,小的看著聽著,用不了多長時間便能學會。
“國強哥,厲害!”
江學言在拖拉機上始終沒有說話,這會子,他直接朝王國強伸出個大拇指點讚。
年跟前,公社郵局取件郵件的人不少,拿著取件單,江安著江學言哥仨在旁等著,他排隊在郵局取件窗口辦手續,大概過去十來分鐘,取件手續辦妥,在工作人員帶領下,江安爺四個到郵局後麵的倉庫,搬出三個四四方方的大包裹。
這三個包裹中的東西,除過程家二老給準備的年禮外,其他的全出自葉夏的空間。好吧,給江學言準備的高考複習資料,
自然非空間出品,是程雋朗和他讀過的高中老師聯係,專門整理出來的一套考前複習資料,拿到手後,交到小媳婦兒手上,葉夏又在空間複印一套,另外打包,給俞燁郵了過去。
“爸,這三個包裹挺沉的。”
江學慎抱起一個大包裹有點兒吃力,不由低聲說了句。
“回去自個打開看。”
江安說著,招呼江學言和江小五:“走吧,咱們雇輛驢車回去。”
拖拉機回村得到兩個小時後,方便社員們在集市上采買年貨,要他們爺四個吹著冷風乾等著,這顯然不是好主意。
再說,有這三個大包裹在,社員們看到不定要怎麼說酸話,為免耳朵裡灌酸言酸語,他們自個雇輛驢車更方便些。
“爸,要去供銷社喊我媽一聲嗎?”
江小五“噠噠噠”地走在江安身旁稚聲問。
“你媽上班忙著呢!”
江安回應小兒子一句,說:“你跟緊了,可彆在這集市上一不小心被拐子拐走。”
江小五抗議:“爸,我今年九歲不是三歲。”他又不傻,怎麼可能上拐子的當?
“你姐沒告訴過你嗎?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小媳婦,照樣有被拐子拐走的。”
“那是她們沒見識,被拐子給騙了。”
“我好像聽你姐提到過,說有的大學生也會被拐子騙走,難道那些大學生沒見識?”
“那是她們太容易相信人,分辨不出好壞,我聰明著呢,況且,我姐有給我和小杉小檸講過不少防騙故事,我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說到龍鳳胎,這姐弟倆前兩天被秦林騎著林姥爺的自行車接到紅渠鎮,兄妹四個早先商量好,今年在鎮上陪姥姥姥爺過除夕。
江安雇好驢車,沒在鎮上多停留,便一路回大梨樹。到家後,江小五取來剪刀,動作迅速,將三個大包裹一一拆開。
“爸,你快看,我姐有給咱們寄衣服和棉鞋,還有給咱們寄麥乳精和大白兔……呀!這隻包裹中裝有蘋果、桔子、臘腸、凍魚……全是好吃噠!”
每個大包裹裡有不少小封的嚴嚴實實的小包裝袋,以防在郵寄過程中磕著碰著,葉夏將包裹內的縫隙用泡沫塞得緊緊的,蘋果、桔子這些水果一點都沒有碰傷。
江學言看著手上的清單向江安念了遍,緊跟著,江學慎展開葉夏寫的信邊看邊轉述,最後說:“爸,夏夏買這些東西隻怕花了不少錢。”
“你妹妹這是拿她自個的稿費,讓咱們家過個好年,你們做哥哥的,要牢記妹妹的好,日後成家可彆被媳婦攛掇兩下,和夏夏生分,忘記夏夏曾經對你們的好。”
江安告誡,不是他想的多,是兒子們大了有了各自的小家,難免不會耳根子軟,受媳婦擺布,從而傷到他閨女。
如果真有那樣的事發生,彆怪他到時不認兒子!
“爸說什麼呢?我和二哥還有小五才多大點,娶媳婦早著呢!更何況找什麼樣的媳婦兒,到時需要你和我媽點頭,你們看不上,
不同意,我們肯定不會娶回家。而你們點頭認可的,自不會對夏夏不好,但倘若有那對我妹妹不好的,我想,不管是我,還是我大哥二哥小五,都會站在夏夏這邊,不讓夏夏受半點委屈。”
江學慎沒有絲毫扭捏作態,大大方方地說著,聞言,江安掃眼江學言和江小五,見這哥倆點頭,對江學慎所言表示認同,然後將目光落回江學慎身上:“比起以前,你不覺得你這張嘴越來越會說了?”
“我三哥原先是個書呆子,很少在家說話噠。”
江小五補刀。
“人都是會變的嘛,難道爸覺得我現在這樣不好?”
江學慎問。
江安搖頭:“那倒沒有,不過,你小子可彆給我整什麼油腔滑調。”
江學慎一臉認真:“不會的,爸放心好了。”
他不過是在妹妹影響下,再加上讀了初中,如今在縣城上高中,覺得埋頭死讀書不可取,才慢慢做出的改變。畢竟社會是個大熔爐,
眼下他在縣城讀書,等考上大學,會去大城市上學,等大學畢業,又得進單位上班,如果單單一門心思讀書,不知道如何為人處事,想有大出息,絕對不是件易事。
江安沒再說什麼,按著葉夏信裡寫的,把包裹裡的東西歸置好,想著等林蘭下班回來,用過晚飯,再把閨女給他娘老子的新年禮物、
給江援朝和江援朝弟弟妹妹的禮物分彆送過去。熟料,院裡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跟著是一女社員的喊聲:
“大隊長!大隊長!你快去東來家看看吧,東來那不要臉的媳婦又跑到咱村來啦,逼著援朝給她拿錢,還上手要搶援朝和愛華、愛民身上穿的棉衣,這會子援朝拿著菜刀要砍他媽呢!”
疾步從堂屋出來,江安二話不說就走向院門口。
“你走!你不是我媽,在你拋下我和妹妹弟弟那會,你就已經不是我媽,你要想從我家拿一件東西走,彆怪我拿菜刀砍你!”
江援朝雙眼赤紅,像隻小狼崽似的,狠狠地瞪著站在他家院裡,手指著他和妹妹弟弟罵罵咧咧的女人,這就是他媽,就是拋下他和弟弟妹妹,給彆的孩子做媽的那個壞女人……
既然不要他們了,為什麼還要來打攪他們?
是因為她改嫁的那個男人出車意外瘸了一條腿,便想著來他家搶他和弟弟妹妹的東西,搶他們的糧食麼?
吳慧琴都快氣死了,這是她生的孩子嗎?
一個兩個心裡沒她這做媽的,不讓她進家門不說,竟然還拿著菜刀要砍她,簡直無法無天!
“來呀,你砍我一個試試,今個你要不把你和愛華、愛民身上的棉衣棉褲脫下來給我,不給我拿一千塊錢,我今個……我今個還就不走了!”
吳慧琴是打定主意,今個非要到她要的東西不可,之前被江東來隊伍上的同誌找到,要走江東來的撫恤金,她就氣得夠嗆,
但想著改嫁的男人在縣上運輸隊上班,雖說是臨時工,但經常跑車,手裡時常能倒騰來好東西,加上一個月近三十塊錢工資,
日子過下去不難,可誰能想到,就在她坐月子期間,男人跑車出意外,斷了一條腿,經醫治,腿是抱住了,卻落下殘疾,
如此一來,跑車的工作自然沒法繼續乾下去,加之男人是喝酒開車出的意外,人單位出於道主義,支付手術費用,及多給一個月工資,
就不再管她男人,這一下子沒了工作,又瘸了一條腿,養傷需要營養,花錢自不會少,而家裡又添了張嘴,日子是真得很難過下去,
於是,她不得不把主意打在和前夫生的孩子這邊,哪想到,一個兩個三個全像狼崽子,把她視作仇人,一聲媽不叫,家門更是不許進,孽種,咋就不全死了呢!
“想要我和妹妹弟弟身上的棉衣,想要我給你一千塊錢,你回自個家做夢去吧!”
江援朝攥緊手上的菜刀,站在堂屋門口,將弟弟妹妹緊緊護在身後。
“吳慧琴,你還要不要臉啊?當初是你丟下援朝他們,跟著野男人另嫁,現在你又舔著臉一趟趟跑到咱大梨樹,想從援朝他們身上吸血,
有你這樣一個沒臉沒皮的媽,援朝他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要是東來泉下有知,沒準會夜裡找你去,看你還敢不敢再來禍禍他兒子閨女。”
一看熱鬨的嬸子站在人堆裡衝著援朝他媽,也就是吳慧琴冷言謾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