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夏保證不了,小孩兒醒過來會出現怎樣的後遺症。譬如自閉,失去語言功能,甚至厭世等症狀,都極有可能。
“建民,你要抱著那賠錢貨去哪?”
就在葉夏提步要離開江建民家院落之際,劉槐花尖利刻薄的嗓音驀地響起,循聲而望,葉夏便看到劉槐花抱著孫子堵在江建民麵前,不讓江建民抱三妞前往公社衛生院。
眸中冷色一閃而過,葉夏轉身走至劉槐花身旁,上手就將其扯到一旁,對江建民說:“大隊上的拖拉機如果不忙,讓我爸或者支書給你開個條子,坐拖拉機去公社吧。”
江建民“嗯”了聲,不帶任何遲疑,抱著懷中的小閨女,疾步走出院門。
鬆開手,還劉槐花自由,葉夏自動屏蔽對方嘴裡罵罵咧咧之語,麵部表情冷漠,淡淡啟口:
“五嬸兒,按理說你是長輩,我不該對你說些過分的話,但你的言行舉止真的很讓人討厭!聽好了,就你今日阻止建民哥抱三妞去衛生院這事兒,
說輕點,你冷血無情,不管孫女死活,說重點,你的行為就是在謀害一條小生命,一旦有人報給公安,你勢必得被帶上手銬抓走。”
“你少嚇唬我,那賠錢貨死便死了,又不是我動手打的,公安同誌即便來抓人,抓的也是李翠蓮那乾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夠,心黑嘴巴毒的玩意兒!”
劉槐花大嗓門,絲毫看不出有被葉夏所言嚇到。
“是嗎?你阻止建民哥抱三妞去衛生院救治,延誤三妞最佳治療時間,致使三妞有個好歹,你們婆媳無視法律,犯下的罪是等同的,公安真上門抓人,你們婆媳倆一個都逃不過。”
劉槐花這下終於被嚇到,她臉色時青時白,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聽葉夏又說:
“賣閨女也是犯罪,你給大妮姐、二妮姐找的婆家,男方要麼是有好幾個閨女的老鰥夫,要麼是老大不小還需要人照顧的癡兒,這為的是什麼?
無非是為男方家給出的高額彩禮,後麵你給三妮姐和四妮姐早的婆家,雖說比大妮姐和二妮姐當初找的要好點,但隻要稍加打聽,無人不知三妮姐嫁的男人是個愛喝酒的,
且一喝醉就動拳頭打三妮姐,而四妮姐要嫁的那個,沒聽說有什麼大毛病,但那男方一家住在深山裡一隻有十來戶的野生村落裡,五嬸兒,你說說你圖的什麼,不就是人家出的彩禮多麼?這和賣閨女有何區彆?”
“說我賣閨女,你爸媽呢?你們家難道沒收你婆家七八百上千塊彩禮?這比起我,你爸媽是不是更會賣閨女?”
劉槐花懟葉夏。
“給多少彩禮,是我程家願意的,我甚至可以直接入贅大梨樹,嬸子有意見?”
陸向北清冷淡漠的嗓音陡然間自院門口傳來,他走至葉夏身旁,接過媳婦兒手上的急救箱,冷眼看著劉槐花:“不要把人都想的和您一樣,
如果您能給家裡閨女找到像我這樣的女婿,且願意把家底拿出來的夫家,我相信您的閨女會一輩子感激您的,就是鄉親們,也會誇讚您是一個好母親。可是,您能嗎?”
聞言,劉槐花麵紅脖子粗,想反駁,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眼前的少年是她這輩子見過長得最俊的男娃娃,又是京市來的,家中長輩一看就知是大乾部,這樣的女婿,這樣的婆家,她哪裡能高攀得起?
哪裡能找到?
何況少年和大隊長家的閨女一樣,都是天才,大隊上不少人議論過,說這少年同樣代表國家出國參加過那啥數學比賽,並在去年的高考中,
少年是京市狀元,高考分數和大隊長家的閨女僅差三分,如此能耐的孩子,彆說給她做女婿,就是與人家裡稍微有點牽扯,都沒有一丁點可能,哪輪得到她癡心妄想?
“回吧。”沒再理會劉槐花,陸向北牽著媳婦兒的小手,兩人走向院門口。
作為大隊乾部,江安和王支書被李家請到家裡,在了結今日發生的整件事情經過後,李家一致要求大隊上做主,讓江建民家還李家一個公道,
不然,他們不介意上隔壁打砸一通,另外,出多少錢必須出多少,倘若少一分,江建民一家打今兒起彆想過安生日子。
而就在陸向北走進江建民家院子裡那刻,江安和王支書正好從李家出來,到江建民家院門外,把劉槐花衝著葉夏說的話一字不漏聽在耳裡,看到閨女和毛腳女婿向自己走過來,江安凝向劉槐花的冷眸瞬間染上暖色。
“爸,飯都做好了,咱回家。”
葉夏眸光清澈明亮,望向她爸甜聲說。
“你和雋朗先回,爸這兒還有點事要處理。”
江安溫聲回閨女一句,繼而邁開長腿,步入江建民家院子裡,他麵色沉冷,也不管院門外圍聚不少看熱鬨的社員,張嘴便給劉槐花這個已出五服的堂嫂沒臉:
“賣閨女?劉槐花,我閨女和雋朗的親事,是雋朗家的長輩主動求上門的,給多少彩禮,也是雋朗家的長輩主動放到桌上的,這事兒咱大隊上就沒人不知道的,何況雋朗家給的彩禮,我和夏夏她媽也沒收下,怎麼就在你嘴裡成了賣閨女?”
劉槐花嘴角噏動,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五哥是個老實的,家裡家外全由你拿捏,就為了收高彩禮,你給大妮她們姐妹找的婆家是個什麼情況,整個大隊的社員哪個不知?哪個不認為你是在賣閨女?拿捏五哥,拿捏建民,作踐閨女,作踐孫女,劉槐花,你這麼能咋不上天呢?”
江安言語諷刺,聽得劉槐花心裡氣惱,卻又不敢頂嘴,隻能把氣朝自家男人身上發:“江石柱!你是死人嗎?沒看到你婆娘被人欺負?我咋就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劈裡啪啦對著自家男人發通火,沒換來江老實一句回應,氣得劉槐花又瞪向小閨女和兒媳李翠蓮還有大妞、二妞姐倆,
指桑罵槐一通來泄憤。
王支書這時輕拍拍江安的肩膀,示意江安不要和劉槐花這個潑婦多做計較,辦正事要緊。江安死死地凝視劉槐花好一會,方朝王支書點滴頭,由王支書和劉槐花兩口子談對李家的賠償。
“啥?賠償?憑啥啊?又不是我兒媳叫她往跟前湊,是她自個多管閒事,然後不小心摔倒在地,咋就賴到我家頭上來了?”
一聽完王支書轉述完李家要求賠償這樣那樣的費用,劉槐花當即像是遲了木倉藥一般,把孫子往自家男人手上一塞,就跳著腳,對著隔壁李家院牆謾罵:
“想錢想瘋了吧?竟訛到老娘家門上,美的你!我呸!明知道自己挺著個大肚子,做啥要往出跑?現在老娘倒是知道了,這是想錢想的,可你也不瞧瞧老娘是誰,能讓你們隨隨便便訛到頭上?
再說,出人命了嗎?大的小的不是好好的麼,哪來的臉要老娘給你們掏誤工費、醫藥費、營養費……我呸!你們就死心吧,要錢老娘家裡沒有,要命老娘有一條,儘管過來取呀!”
喘口氣兒,劉槐花刻薄刺耳的聲音再度揚起:“老娘的兒子被你們打的鼻青眼腫,這還沒叫你們賠錢呢,竟然不要臉地先訛到老娘家門上,臉皮咋就比鍋底還要厚哩……”
“劉槐花,你在罵誰呢?”
不顧家人阻攔,李衛東凶神惡煞地衝進江建民家院裡,上前就扯住劉槐花的前衣領,雙目圓瞪,宛若噴火,咬牙切齒問劉槐花:“說啊,你特麼的在罵誰呢?再詛咒誰呢?”
劉槐花被李衛東身上散發的煞氣嚇得雙腿直哆嗦,她想掙脫開李衛東的鉗製,奈何力氣不夠,而李衛東另一隻手握著拳頭在劉槐花眼前晃:“繼續罵啊,繼續詛咒啊!”
“姐夫,對這種人動拳頭臟手。”
任清晏是追著李衛東過來的,生怕李衛東衝動之下,不知輕重,真把劉槐花打出個好歹,上前抓住李衛東的拳頭,急聲勸說:“有大隊上給我姐和小外甥做主呢,該他們家承擔的責任跑不了,如果他們不認賬,咱們就告到公社去!”
王支書在旁也勸:“衛東啊,既然我和大隊長應允幫你媳婦孩子做主,就不會由著建民家賴賬,你現在放開劉槐花,讓她進屋給你拿錢去。”
然,劉槐花卻當即哭嚎:“老天爺啊!這時搶錢呐,我家哪來的二百塊錢啊……”
“劉槐花,衛東媳婦出事,錯在你家,如果不是夏夏正好放假回家,這會子你家已經背上兩條人命。眼下,衛東媳婦和孩子雖說保住了命,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身體都虛弱得很……”
王支書和劉槐花講道理,順便把李衛東揪著劉槐花前衣領的手掰開,可劉槐花壓根就不聽他說的,朝地上盤腿一坐,拍著大腿又是哭窮又是罵罵咧咧。
見狀,王支書臉黑如鍋底,這時,江安看向抱著孫子蹲在屋簷下一直沒有說話的江老實:“五哥,衛東家沒多要,兩百塊錢你們家得給人拿出來。”
江老實抬眼迎上江安的視線:“家裡沒那麼多錢。”
說著,江老實把目光挪向李衛東:“是三妞她媽不對,差點害得你媳婦和娃娃沒了,但我家真拿不出兩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