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去心頭不悅,佟佳氏轉身走進內殿。
“主子,咱們小阿哥的身體很健康,而且安安靜靜的一點都不鬨。”
佟佳氏的乳母守在搖床邊,看著胤禛團子眉開眼笑:“要是小阿哥能給主子帶來一個親阿哥,那主子可就事事順遂了!”
聞言,佟佳氏自是滿心愉悅:“借嬤嬤的吉言和我們小阿哥的福氣,但願我這肚子能傳出好音兒來。”
輕撫自己平坦的腹部,佟佳氏眼裡寫滿渴盼。
“胤禛,我是額娘哦,來,看看額娘,額娘最喜歡我們胤禛了!”
佟佳氏走至搖床邊上,輕聲逗著胤禛團子,她不知道,剛才胡嬤嬤和她之間的對話,皆有被這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聽在耳裡,且小家夥朝她們主仆二人看了眼,就閉上眼睛裝睡,聽著兩人接下來的對話。
“你說太後是怎麼知道烏雅氏產房裡那幾樣物件兒有問題?”
佟佳氏問。胡氏靜默須臾,回應:“主子,太後近幾年的變化不是一般大,又是學會蒙語、漢語,又是看各種雜學、醫書,最關鍵的一點是,咱們也沒聽說太後有向太醫請教醫術,怎麼就一而再救下這宮中的小阿哥?”
“我曾問過皇上,據皇上說,太後的學習能力很強,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太後究竟是如何發覺烏雅氏的產房裡有問題?”
“還有,太後僅僅給烏雅氏施了兩回針,就讓烏雅氏平安產下胤禛,就醫治好了烏雅氏的出血不止,嬤嬤,太後她壞了我的事啊!這日後要是烏雅氏沒完沒了找胤禛,說她才是胤禛的額娘,你說我到時該怎麼辦?”
胡氏開解:
“主子完全沒必要想那麼多,這小阿哥打出娘胎就被您養著,再加上有皇上為主子您做主,這宮裡不會有哪個亂嚼舌頭,就是烏雅氏,有主子的警告在,她必不會沒眼力見地一直往胤禛阿哥身邊湊,更不敢在胤禛阿哥麵前亂說。”
“都是太後害我,讓烏雅氏那個賤婢留下一命。”
小褥子有被藥水浸過,然後曬乾,本來等烏雅氏生產時,褥子被血水浸濕,繼而引發褥子裡的藥效發揮作用,促使烏雅氏血崩而亡。
“嬤嬤,我和太後這梁子是結下了!”
佟佳氏唇齒微啟,緩緩說出這麼一句,驚得胡嬤嬤半晌才發出聲:
“主子,您怎能生出這樣的想法?太後雖說是皇上的繼母,可皇上對太後的孝心有目共睹,更彆說太後身後還有太皇太後在,您要是真和太後作對,稍有不慎,會萬劫不複啊!”
這番話,胡嬤嬤說得是苦口婆心,但她的主子貴妃佟佳氏心裡憋著股氣兒,又豈會把如此掏心窩子話聽進耳?隻聽佟佳氏說:
“以前的太後不好嗎?為何突然間變得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看似如往常一樣,不理後宮諸事,可每到關鍵時候,都有太後的身影。”
微頓片刻,佟佳氏續說:“榮嬪生的三個阿哥裡麵,據說長華阿哥剛生下來就危在旦夕,卻被太後用那種奇怪的法子救下一命,”
“去年,榮嬪生的長生阿哥高熱不退,連太醫都已束手無策,結果又是太後出手,救下長生阿哥一命,你說太後怎就如此能耐?”
“尤其是今日,即便沒有產房裡那幾件醃臢物起作用,單就烏雅氏喝下兩碗催產藥,等下產下孩子,保準出血不止而亡,熟料,”
“太後隨隨便便紮兩針,便把烏雅氏從鬼門關拉回來,嬤嬤,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日後沒機會便罷,但凡讓我有機可趁,我定要出了昨日受的那股子悶氣!”
胡氏知道自個畢竟隻是個奴才,哪怕在主子麵前極為得臉,哪怕她是主子的乳母,可主子決定的事兒,卻不是她一個奴才能改變的,但她還是希望主子彆犯糊塗,為一個小小妃嬪的賤命,與太後對上,從而招禍上身。
乾清宮。
康熙帝看著禦案上有關烏雅氏生產遭算計的證據和參與其中的宮人,目中神光晦暗不明,半晌,他將目光挪向梁九功:
“照著這上麵的人名,拉出來一律杖斃,就在承乾宮執行,讓承乾宮其他宮人都睜大眼看著。至於貴妃的乳母胡氏,杖責五十,丟出宮去!理由你自個看著編,現在就去處理!”
“嗻!”
梁九功領命,迅速離去。
昨晚在承乾宮正殿看到那幾樣醃臢物,他就覺得事情不簡單,可他卻不曾想到,算計烏雅氏的竟是佟佳表妹。眼瞼低垂,康熙帝心裡要說對貴妃佟佳氏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他在看到證據直指佟佳氏時,腦中唯有一句話“不可能”,但在證據麵前,他實難做到掩耳盜鈴。
想當年在佟佳府後花園偶遇,少女站在花叢中笑,那一刻,他們四目相對,心動的感覺油然而生。純真善良,柔婉不失可愛,是少女給她的印象,但這才入宮兩年時間,當初那份純粹怎就全然消失不見?
還有她的善良,她的柔婉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康熙帝想不明白,他對她不好麼?
初入宮近乎專寵,而後為顧全大局,每個月他翻她牌子的次數,在後宮裡麵也是較為靠前的,那麼,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皇兒?!
是皇兒麼?如果是,他在烏雅氏有孕後,也已答應她,等烏雅氏生下孩子,就抱到她膝下撫養。
他都做到如此地步,為何她依舊不滿足?
時間點滴流逝,忽然,乾清宮外傳來通稟聲:“皇上,貴妃娘娘求見!”
收斂心神,康熙帝端坐禦案後,看著殿門口:“讓她進來。”
佟佳氏來乾清宮所為何事,用不著多想,他也知道。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一進乾清宮,貴妃佟佳氏就想康熙帝行禮,隨之就淚眼婆娑,泣聲說:“皇上,胡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