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冤枉人,我可不是心大,我隻是相信咱閨女的處理事情的能力。”
江安笑眯眯地說了句。
嗔眼男人,林蘭笑說:“瞧把你得意的。”
“我就是得意,誰讓我閨女能耐呢!”
江安笑出了聲,說:“走吧,送你到供銷社門口,我就得回村裡了。”
“用不著你送。”
她又不是不知道路。
接收到媳婦兒嫌棄的目光,江安越發笑得歡愉:“我喜歡我送我媳婦上班。”
兩口子一人一輛自行車,不多會,騎出公車站牌老遠。
去年暑假結束前一個星期,公社遞消息到大梨樹,說應上麵領導批準,要給大梨樹家家戶戶通上電,並給大隊部安裝一部電話。私底下,江安從公社主任那得知,大梨樹能被上麵如此重視,源於江安有個好閨女。
事實上確實是這樣,在葉夏得到京市那邊的公安和國安兩個部門的嘉獎,市裡麵便開了個小會,隨後又把小會上做出的決定下達到紅渠公社所屬的縣裡,
再傳達到紅曲公社,安排給大梨樹通電,給大梨樹大隊部裝部電話,方便公社方麵和大梨樹這邊的工作溝通。
公社主任雖是私下把這事兒說與江安,但大梨樹的社員又不傻,多多少少能想到在周圍旁的村都沒有通上電的情況下,
就大梨樹家家戶戶用上電燈,這要說和他們村的“福娃”,大隊長家的閨女沒關係,他們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心裡有數,然大梨樹的社員卻並未傻乎乎地把各自的猜測說出口,畢竟誰都有嫉妒心,他們可不想因為自家大隊沾了“福娃”的光通上電,引來周圍其他村的社員說閒話。
班車抵達縣城汽運站,葉夏沒做逗留,直接倒乘開往市裡的班車,大概過去兩個多小時,終於在市汽運站平安下車。沒急著乘坐公車離去,
她拎著兩個鼓囊囊的旅行包徑直來到電話亭跟前,這是汽運站為往來乘客專設的,方便乘客因這樣那樣的原因和單為、家屬、亦或是親戚聯係。
兩部電話,雖都有人在排隊,但隊伍並不長。
葉夏沒等多久,便在工作人員禮貌周到的服務中,和村大隊那邊的座機連上線。電話正好是江安接的,聽到閨女的聲音,江安自是高興異常。
“你平安到市裡就好,對了,去你同學家的時候,最好叫你二哥陪你同往,還有,一定要照顧好自個。”
“嗯,我聽爸爸的,走哪都讓二哥給我做保鏢,也會吃好喝好照顧好自個,爸爸和媽媽在家也要顧好身體。”
“好,爸爸知道了,那就這事,掛了。”
“嗯,爸爸再見。”
聽到對麵傳來“嘟嘟”聲,葉夏唇角微彎,輕輕笑了笑,繼而向工作人員報出另一個座機號碼。
對方接通,聽到話筒中溫和熟悉的嗓音,葉夏語聲甜糯,輕喚:“程奶奶。”
“噯!夏夏,你是夏夏對吧?!”
京市這邊,程奶奶聽到座機響,還想著誰給家裡打電話,不料,拿起話筒剛問候一句,電話另一頭就傳來她倍為喜歡的小丫頭的聲音,幾乎一瞬間,高興得程奶奶合不攏嘴:
“你這兩年還好吧?奶奶有給你留電話,你這丫頭卻忙得一個電話都不曾給奶奶打過……”
葉夏眉眼含笑,靜靜地聽著程奶奶愛的數落,直至程奶奶數落完,她方軟聲說:“是我不對,您就原諒我一次吧!”
“要原諒你也行,你答應程奶奶來京市玩兒,怎樣?”
程奶奶看眼坐在沙發上的老伴和大孫子,繼續忽悠葉夏:“你程爺爺也很想你,還有你雋朗哥哥,他沒少在家提到你,對了,前不久你雋朗哥哥有給你寫信,你收到了嗎?”
葉夏語中帶笑:“收到了,我今個給您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和雋朗哥哥說一聲……”
自從到了市裡上學,葉夏和京市那幾個小不點通信頻率減少,信中她沒說具體緣由,隻是提了一嘴不用每個月通信,這樣大家可以把更多的時間用在學習上,
收到她的信,京市這邊的幾個小筆友一致認為,小夏姐姐是希望他們用功學習,在考試中取得優異成績,於是靳宸君、趙子銘、
賀旭陽三小隻通過電話約定,每學期期中期末考試後給葉夏寫信,在信中彙報他們的考試成績,與此同時,三小隻達成競爭模式,比學習,看誰每次期中考、期末考能拿到班級第一,三人中的第一。
對於三小隻的約定,葉夏無疑持支持態度,良好的學習競爭,無疑有利於促進成績提高。
就這麼著,她和三小隻達成共識,每學期期中期末各通一次信,回信中她也會把自己的考試成績告訴三小隻。不過,葉夏一直以來都沒對三小隻說起她跳級的事兒,
更沒有說起她如今已是高中生,通信地址依舊是大梨樹,因此,三小隻的寄信地址從未變過。其實不是葉夏不想告訴三小隻她的一些具體情況,而是她覺得沒必要,且她不想給三小隻帶去壓力。
緣由?
很簡單,三小隻崇拜她,在無形中想要事事向她看齊,可她畢竟不是比三小隻年長兩歲多點的小孩子,又怎會因她的特例,給三小隻在學習中帶來壓力?
當然,程雋朗那,這一年多,近兩年來也沒有她的具體情況。
他應該隻知道她跳級讀的初中,至於她從初一直接跳到高一,被市一中火箭班錄取這事兒,兩人在這段時間沒通信,程雋朗自是一無所知。這也就有了她昨日回到大梨樹,進家門不久,由她媽口中得知數日前程雋朗有寫信過來。
拿到信的那一刻,葉夏覺得挺奇怪,明明在前年暑假那封信後,中間間隔差不多兩年沒給她寫信,怎就突然間又想起和她通信?
懷著疑惑,她拆開信封,抽出裡麵薄薄一張信紙。字跡很好看,有那麼點熟悉,嗯,準確些說,程雋朗的字跡有點像她的愛人陸向北寫的,但仔細看的話,卻還是能發現區彆。
不是字體和筆力有彆,是程雋朗的字像是左撇子寫出來的,再就是字裡行間劃的句號明顯不一樣。
記憶中,她的愛人,她孩子們的父親,陸向北的一手鋼筆字寫得極為出色——力遒勁而氣概凜然,字裡行間厚重雄渾,大氣脫俗。
看完信,葉夏對信中的自己雖存疑,但她沒把程雋朗往陸向北身上想,在她看來,如果程雋朗是路向北,不可能在他們之前連見數麵,彼此通信過程中,都沒認出她是哪個。
再者,那年京市一彆前,她根本沒在程雋朗身上感受到陸向北的氣息,隻覺對方是個不喜言笑,感情淡漠的小孩兒。
基於程雋朗留給葉夏的印象,在昨晚看完對方的信後,說實話,葉夏除過怔愣須臾,旁的想法一概沒有。程雋朗的信很簡單,問學習,推薦書單,說他的學習,說書單中的書他都看過,從中受益良多,最後是一句“要來京市玩嗎?”
簡簡單單一封信,就葉夏的認知,信中末尾的一句,應該才是重點。坐在車上葉夏琢磨一路,在想程雋朗那句“要來京市玩嗎”究竟是何意,好叭,她自打昨晚看完信就有在想。
小屁孩在生理年齡上比她大三歲,該不會小小年紀就想和她處對象?
想到這個可能,葉夏又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無奈。
她可沒想過禍害小孩兒,準確些說,來到這個世界,她壓根就沒想過婚嫁問題。
年齡尚小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她有愛人,並抱著一絲淺淡的希望,在這個世界能遇到陸向北,遇到前世和她攜手近百年,對她用情至深,有生之年一直嗬護她,寵著她,愛著她的那個男人。
所以,她在這裡不會輕易動感情,尤其是對一個小孩兒起心思。
這是葉夏在班車即將開進市汽運站的時候,揣摩出程雋朗那封信中最後一句話的深意,從而做出的決定——不輕易動感情,更不會禍禍祖國的花骨朵兒。
心裡有了主意,她自然得行動起來,打電話,對,就是打電話,比起寫信,無疑打電話更快捷些。
但她不會把自己揣摩出的無所顧忌地對著程雋朗,對程家二老說出,因為揣摩僅是揣摩,即便不是,即便她揣摩出的意思屬實,
以葉夏的心性,也不會把事兒捅破。少年幕艾,對異性心生好感,說起來這挺正常,況且小少年把握著分寸,隻是邀請她到京市玩兒,信中沒有一個曖昧的詞,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何須像馬大哈似的做出傷人之事?
何況一切皆是她自個想的,萬一人家小少年沒彆的心思,她自作多情不說,還平白冤枉人。
考慮來考慮去,葉夏選擇從字麵上理解“要來京市玩嗎”這句話。
“不能來啊?!你雋朗哥哥寫信邀你來京市玩兒,其實是程奶奶想你了!”
程奶奶很遺憾,她沒想到葉夏這通電話是高知她不能來京市,想了想,她說:
“前年暑假,程奶奶就讓你雋朗哥哥邀你來京市玩段日子,你說有事來不了,今年程奶奶又讓你雋朗哥哥邀你來玩,你仍然來不了,夏夏,你能告訴程奶奶你暑假裡要忙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