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委托目標纏上了自己。
伏黑甚爾這麼說,並不是這個箱子會突然長腿變成大活人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意思。
他自己並沒有被詛咒的感覺(他本身也無法被詛咒就是了)。
而是指這個箱子根本無法脫手??它自身像是有著意識,有不想去的地方,刻意回避著被轉手一樣,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將這東西交給雇主。
先是雇主的代理人在收貨前突然遭遇車禍橫死。
然後,是說要見麵交貨,灰兼找來的經理人卻死活找不到自己位置,兩個人在無法相遇的狀態繞了一周。
實在沒有辦法,伏黑甚爾隻好試圖把它放在所有人都可以輕易獲取的地方??但很快就他就帶著箱子在山裡迷了路,雖然看得到山下的燈火,但怎麼樣都沒法回到馬路上,樹林像是在自己的身前不停延長,變成得無法到達。
折騰了半天,還是放棄了這個方案,還揍了個路邊的倒黴蛋才終於坐上車。
此刻,曲腿坐在皮卡車鬥裡的伏黑甚爾,雙肘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他雙臂懶洋洋地前伸,歪頭看向了那個纏上了自己的標的物。
那是一個染著血的古董功德箱??除開箱子上的裝飾和很有年頭的質感之外,它上麵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箱子其中一角沾上的血跡。
這是那個礙事的中年女人拿起來,砸死自己女兒時候沾上的血跡,而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個血跡像是刻在了木箱身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擦乾淨。
嘗試過的伏黑甚爾笑得有些嘲諷:“……嗤。”
猴子之間也會發生這種事情,真是無聊。
而這個箱子的詭異之處並不止這點。
輕輕搖晃的話,能聽到裡麵叮咣的錢幣響聲,但從投錢的入口縫隙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裡麵有什麼。
隻有一片黑暗。
雖然伏黑甚爾看不見咒靈,卻也能感覺到裡麵有些異質的威脅感。
……麻煩死了。
還不如回去乾殺手的活計,來錢還快。
果然,這種價位還專門指名,嘖。
真是搞不懂閒到需求這種詭異錢箱子的有錢人。
懶洋洋的黑發男人一臉嫌棄,他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先是踹了一腳小型皮卡的駕駛室,示意被自己揍得臉皮青腫的無辜路人趕緊開車。
等到皮卡顫顫巍巍地發動了。
伏黑甚爾才摸出了自己的sim卡,插-進了倒黴皮卡司機的電話,聯係上了掮客:“喂,你們到底打算怎麼交貨。”已經完成了屬於自己的部分,這家夥沒什麼好氣,“想不到方法的話我就把這個東西拆掉了。”
反正就算是奇怪的咒具或是詛咒,用天逆?破壞的話,應該也會解體吧。
??沒法交貨就沒法拿錢,還不如當成沒偷到算數。
電話那頭顯然知道伏黑甚爾這副德行,聲音焦急了起來:[啊啊啊、那可不行!]
“那我隨便丟給路人,你們搶去吧。”這麼說著黑發男人就想從皮卡上跳下。
但這也被連忙拒絕了:[本來就是因為隻有伏黑先生能無視咒力的乾擾才指名委托的……]
灰色兼職很顯然沒有應對伏黑甚爾這種從事黑色相關的人物的經驗。
而臉皮頗厚,伏黑甚爾歪著腦袋:“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應該值不少錢吧?”
[啊啊、這個,就是……]對方顧左右而言它。
伏黑甚爾沒有耐心聽那麼多廢話,他屈起中指敲了敲木頭。
咚咚兩聲。
[知道了就不能靠近它了……唉、真的不能說啦。咳咳,伏黑先生不用擔心,我這次安排了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跑腿,交貨肯定沒有問題的!]
電話裡的掮客低聲下氣地說起了這次的交貨計劃。
為了安撫伏黑甚爾,他甚至許諾了提前付70%尾款,有些緊張地找著話題打發時間,應付這個難得過來乾簡單活計的術師殺手。
[那、那個!對了……說起來,伏黑先生的老相識,就是那個,那個誰,姓孔的韓國人……]
電話那頭提起了之前曾經和禪院甚爾合作的孔時雨??伏黑和他過去乾的是更加混沌、偏向黑色那邊的生意。
[聽說他最近傍上了了不起的家夥??應該是什麼民間宗教組織,盤星?還是什麼教來著,伏黑先生有聽過嗎?]
伏黑甚爾當然知道對方是在轉移話題。
但聽到對方拋來的掙錢門路,黑發男人的焦躁多少也被消除了一些。
他挑起眉毛,換了一邊耳朵接聽電話:“噢。”
姑且表示自己在聽。
[據說最近在招募合適的殺手,到處廣撒網……您返回業界的事情還沒什麼人知道吧?這樣吧,我把您現在的電話號碼轉給孔時雨……]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當然,前提是他得先甩脫這個箱子才行。
*
而高野山,兩個高專生落腳的酒店。
已經被逼到了極限。
瑪利亞的腦袋轉得飛快??‘你就是真理亞嗎?’‘為什麼、到底是怎麼來到了這裡?’‘錢箱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也編不出漂亮的謊言,但不管是哪個問題,瑪利亞都不想回答。
索性電話及時地響了起來,站在包圍圈裡的金發笨蛋直接就舉起了手:“那個、要揍我的話,可以先讓我接個電話……”
不過瑪利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好奇的五條悟一拳輕輕砸上了頭頂。
她哐當一聲咬到了舌頭,隻能撇著嘴哈氣。
而白發高專生已經重新給自己戴上墨鏡:“誒~怎麼可能讓你輕易逃掉啊。”笑出了一嘴鯊魚齒,五條悟這會兒簡直跟個惡魔似的。
旁邊的夏油傑更是已經掛上了半永久的笑容。
“讓我們聽聽也無妨吧?瑪利亞醬。”黑發男高腦袋湊了過來,劉海擦在瑪利亞臉上有些發癢,他直接抓住瑪利亞手裡的手機,幫她按下了接聽鍵。
靈幻新隆的聲音立時就在酒店房間裡炸響??
和夏油傑完全一致的聲線先是吸引了男高們的注意,但很快,其通話內容就變成了重點。
豎起手指示意瑪利亞閉嘴的是夏油傑。
而任性地把她嘴巴捏成一字的則是五條悟??兩個混-蛋都豎起了耳朵。
[瑪利亞,你已經逃出來了嗎?躲藏期間你要是無所謂的話就在事務所辦公室吧,反正你這家夥澆水就能活……]
[總之你收集的那些咒靈先給你放房間裡了噢,茂夫家裡有門禁,封印邪氣的結界先給你解開了……喂?在聽嗎?]
[喂?喂?瑪利亞!喂、你這家夥該不會睡著了手在自動接電話吧……喂?喂?算了,身上有錢的話應該沒事吧。]
得不到回應的靈幻哢嚓一聲掛斷了電話。
而酒店房間裡一片安靜。
被捏成胖頭魚的瑪利亞下意識就擺出了乖順的樣子,眨巴眼睛??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吝嗇一次的代價如此慘痛。
靈幻絮絮叨叨的關心已經解答了男高們所有的問題。
“……你是笨蛋嗎?”五條悟的感想直白到根本不留餘地。
而金發笨蛋扭過頭,已經看見臉黑了半截的夏油傑:“瑪利亞醬,逃跑和咒靈是怎麼回事,可以說明一下嗎?”他順便也瞥向了五條悟,“還有錢箱也是。”
她被夏油傑按著坐在了酒店房間的扶手椅上。
而透明的牢籠則是被五條悟套上的??雖然不知道那家夥是怎麼做到的,但瑪利亞發現四麵八方都是看不見的空氣牆。
不僅如此。
“瑪利亞醬。”那個笑眯眯的高專生蹲在座位旁邊,在空牆壁把瑪利亞關起來之前向她伸-出了手。
瑪利亞看了看夏油傑骨節分明的手掌。
沒搞懂他要做什麼。
金發笨蛋姑且把手放上去……握手?
夏油傑沒有動,看上去是有些僵硬。
所以瑪利亞又換上了另外一隻手??腦袋上冒出了問號。
五條悟直接笑癱在了自己的床上。
而夏油傑這才歎了口氣:“不要裝不懂,瑪利亞醬……錢包呢?”
為了避免她逃跑,黑發男高直接板著臉,把她身上包括10?硬幣在內的錢全都給收走了。
*
審問開始了。
但不管問什麼,她能給出的回答也隻有??‘我是瑪利亞’而已。
“都說了,就算想告訴你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會的不多,唯獨跟靈幻上了社會大學的大金毛在牢籠裡舉起手,“而且我也是有隱私權的!”
即便到這個時候瑪利亞仍是一副缺乏實感的樣子,比起抗議,更像是在跟著一起咋呼。
“連人權都沒有,哪來的隱私權啊。”像是對瑪利亞的頭頂上癮,五條悟直接給了她一個腦瓜崩,把她彈到了椅背上,“明明是個錢、”
不過話說到一半,五條悟倒是愣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有些驚訝地發現隻要不用無限將自己籠罩,就無法完整地說出瑪利亞的本體。
而坐在椅子上的金發錢箱這會兒跟個洋娃娃一樣,臉頰一時間被驚奇的五條悟捏成了胖餅,一時間又被捏成)3(小鳥嘴,她的腦袋被擺弄地歪來扭去,時不時還像是修電視機一樣被咚咚敲兩下。
夏油傑歎了口氣:“悟,再怎麼說,瑪利亞醬也是女生噢?”
“方方正正的東西哪裡有什麼性彆啊。”五條悟麵帶嫌棄地收回了手,“傑,原來你會因為外表而產生偏見嗎!?”他大喇喇地先倒打一耙,然後用拇指指向了瑪利亞。
而黑發同級生首先無視了摯友。
夏油傑歎了口氣:“隻有你說這種正經話看起來特彆荒唐,悟……算了、箱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是親眼見過才會理解的東西。
隻見在六眼的視野裡??瑪利亞此刻由兩層構成,其內核是木製、看上去頗有年份,被金絲鑲嵌咒文裝飾的功德箱。
六眼倒是隱約能看到被封印在功德箱內,附著在錢幣上的咒靈們。
而箱子的外側則套著一層,在五條悟眼裡,像是遊戲模型錯誤一樣,卡在箱子外麵的人類殼子,和現在已經被轉移到腦袋上的奇怪術式。
形象點說明的話??
o口O=
……這就是頭朝左躺下的瑪利亞。
“真的假的。”白發男高有些驚奇地用拳頭輕輕敲了敲女盒的頭頂,“喂、傑,敲一敲還會有硬幣哢呲哢呲的響聲誒!”
敲沙錘似的手感有些讓人上癮。
他本來隻打算錘一下的,但是忍不住又輕輕敲了一下。
被鑒定為女性存錢罐的當事盒倒是一點沒有生氣:“這樣說話會很不方便。”被錘一下的時候說話會突然卡殼一下。
??不過因為瑪利亞拒絕得根本沒有什麼力道。
五條悟把胳膊肘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看吧,這家夥根本不會生氣不是嗎?”他露出了不負責任的小夫表情。
雖然現在的立場是瑪利亞被‘逼問’,但一人一盒卻詭異地合拍……可能是兩個人類(姑且這麼稱呼)都對世俗的價值觀不怎麼在意的關係。
本身對不適非常不敏感,瑪利亞思考了片刻。
“又沒有惡意,也沒有難受的感覺。”
“誒~沒有惡意就可以砸嗎,你這家夥相當亂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