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上,往日氣派非凡的重臣們此時均收斂氣勢,麵容溫和,仿若長者對後生般慈愛。
新科進士們也顧不得享用飯菜,均是端著酒杯四處敬酒,以期能得哪位的青眼,以讓仕途順遂些。
作為狀元,沈逾白定是要一一敬酒,以示感激之情。
頭一個敬酒的便是首輔李慶芳,李慶芳笑道:“堂堂沈六元敬酒,無論如何也要喝。”
眾人均是輕笑。
沈逾白隻得深深鞠躬,以示敬意。
一杯酒喝完,李慶芳並不放他走,而是繼續笑道:“古往今來,連中六元者,唯逾白一人矣,真真是才華橫溢,我等自愧弗如,怕是過不了幾年,逾白便與我等平起平坐了。”
立刻有人附和:“以他之才,必能最短時間入閣。”
“新科狀元端的是一表人才,如此年輕便有此成就,實非我等能比擬。”
如此誇讚讓沈逾白目光晦暗。
中狀元的滋味實在好受,他昨晚便有些難眠。
好在經過一晚,他已然抽離,否則經首輔等人這番吹捧,必飄飄然以為自己便是那天下無雙之人,以此心態,將來必有禍患。
須知三年一個狀元,能真正登上高位者隻寥寥之數,一旦他真聽信了這些,也不過是那風光一時後便泯然眾人的其中之一罷了。
沈逾白正要開口,卻聽劉閣老道:“狀元如何風光也隻是一時,首輔當年也是驚才絕豔,從翰林升為首輔已算臣子中升遷快的,也足足用了十九年,他人便是熬二三十年,多數也入不了閣,更遑論與首輔相提並論。”
劉閣老此話一出,新科進士們驚詫不已。
劉閣老可是他們座師,親自點的沈逾白為會元,此時怎會當眾如此貶低沈逾白?
紀興正更是擔憂地看向沈逾白。
他們這科是劉閣老的門生,往後便是劉閣老指哪兒,他們便打哪兒,沈逾白如何就惹得劉閣老不滿了?
那往後逾白的官途還如何能順遂?
李慶芳笑道:“劉閣老此言便是過去看輕沈六元了。”
秦詔不辨喜怒:“光是沈六元的名頭,足以讓聖上看重。”
終於等到秦詔開口,沈逾白便開口:“朝廷為廣納賢才,對狀元多以嘉獎,便是聖上也禮賢下士,然我尚未娶妻,終究不過一小子,怕是擔不起眾位大人的厚望。”
此言一出,宴會的氣氛被瞬間點燃。
自古便有榜下捉婿的傳統,沈六元不到弱冠之年便冠絕士林,如何不讓人惦記。
許多家中有適齡未婚女子的人家早盯上了沈逾白,此時聽他提起,立刻心思活泛起來。
隻是當著幾位閣老的麵,他們不好多問,待瓊林宴結束,必要往狀元郎住處走一趟。
“我家中有一女待字閨中,不知可能與沈六元結個親?”
薛玉書一開口,眾官員齊齊扼腕。…。。
怎的就讓這廝搶了先?
能中進士還未婚配者,實在少之又少,就該先下手為強。
沈逾白便露出一絲悲憤:“多謝座師大人看重,隻是我已發誓終身不娶,怕要辜負座師大人一片心意。”
因著薛玉書擔任過淮安縣院試的提學官,沈逾白稱呼一聲座師也不為過。
一見沈逾白如此神情,眾人便知其中定有隱情。
秦詔更是心猛地一跳。
這是要在今日將事情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