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晚晴的瞬間,臉上的嚴肅消失,化為一抹溫和的笑容。
“晚晴你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蘇晚晴張了下嘴,卻無論如何,喊不出周叔叔三個字!
“您好!”蘇晚晴問候了一句。
林曉瑜起身,坐在了女兒身邊,梁繼勇和周建國坐在一排,這樣,或許會讓蘇晚晴的心裡,略微舒服一些,壓力小一些。
周建國很健談,也沒有展現出任何尷尬和拘謹,仿佛之前的事情不曾出現過。
周建國不帥,但很有味道,長的很男人,棱角分明。
語氣溫和,但是談論一些重要話題,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小勇,有沒有想過以後學什麼專業?”周建國問了一句。
“法律!”
“哦,能說說理由嗎?”周建國又問。
“以前經常跟彆人打架,拳頭硬就能打贏,就能保護自己,保護重要的人!
可是長大之後,發現拳頭並不能解決問題,甚至可能會製造麻煩,隻有用法律當武器,才能戰無不勝!”
“哈哈哈,這個理由很有意思,用法律當武器,可以戰無不勝,很好啊!晚晴呢,你打算學什麼專業?”
“沒有考慮好!”蘇晚晴說了一句,低著頭,用筷子和勺子,撥動碗裡的魚塊。
“晚晴性子平淡,適合學術性的理論研究,學什麼看她自己喜歡吧!”林曉瑜說了一句,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
“周叔叔,關於我們紅旗廠的問題,市委有沒有解決的方案?”
周建國眉頭皺了下,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定論,紅旗廠的管理權不在雲州,如何改,什麼時候改,都需要討論!”
“可是,紅旗廠如果出現問題,麻煩都在雲州,就像紅星廠和國棉廠一樣。”
周建國放下筷子,這個問題,讓他吃不下飯。
因為來雲州之前,上麵專門談過,必須保持雲州社會的穩定。
可是這個問題,最大的隱患,就是雲州這幾個國營大廠的問題。
雖然,他剛來不到一個月,但這些問題,還是讓他寢食難安。
半個小時之前,他還跟幾個國營大廠的高層在開會。
可是,說到底,就兩個字,給錢!
這些國營大廠,沒有能力自救。
無論是技術改造,還是股份改製,都需要資金投入,沒錢,沒戲!
可又不能單純的給錢,需要從根本上改變。
“你們紅旗廠內部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這個問題,他問過國營廠的領導們,可是,三句話,離不開要錢、要政策。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但是要解決這個問題,有權利拍板的人不敢表態,真正利益相關,生死存亡的人,沒有發言權。”
“我沒有拍板的權利,但是有建議權,你應該也算是紅旗廠的人,你覺得怎麼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自上而下的改製,目前來看是行不通,等下去,肯定會有解決的一天。
但對於我們紅旗廠來說,付出的代價就太慘重了,既然自上而下行不通,那就隻能自下而上!”
“自下而上,不叫改製,而叫鬨事,你這個小同誌,膽子可真不小!”
無論是引進外來資金革新技術設備,或者是被其他企業兼並重組,乃至於管理層和工人贖買持股,隻要能讓紅旗廠煥發活力,適應市場規則,我覺得都沒問題!”
“引進外資、兼並重組,沒有明確的文件指示,沒有哪個企業會冒這個風險!”
“那就贖買,管理層和工人,自己掏錢,自己當股東。”
“人還是那些人,這麼做,意義何在?”林曉瑜問了一句。
“人還是那些人,但動力不同。
就像燒大鍋飯,一群人一起撿柴火,有人多,有人少,有人一邊乾一邊偷懶,等到飯好了,乾多乾少都一樣。
甚至還有一群沒乾活的來了,端著碗從鍋裡吃飯!
但是股份製更改之後,就是燒自己的柴,吃自己的飯,誰想要從我的鍋裡吃飯,就得給錢!”
說的很形象,通俗易懂!
“國企的製度,難道真的不如私企嗎?”蘇晚晴有感而發。
周建國沒說話,也看向梁繼勇,對於這個問題,他肯定有很深的見解。
但是,梁繼勇今晚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小勇,你這可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的思維,我覺得,你負責一個地區都夠了!”周建國很少誇人,而且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梁繼勇聽了,興奮的道,“周叔叔,咱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就說哪個地方吧,我明天就去上任!”
梁繼勇這順杆爬的本事,讓周建國一陣錯愕,不過,也都知道,這是玩笑話,真讓梁繼勇去,他還不願意呢。
“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小勇比以前成熟多了!”林曉瑜也說了一句。
“這些我也是聽彆人說的,屬於拾人牙慧!”
“無論是誰說的,但是,你說的這些,融入了自己的理解,這就是你的理論。
我們都是不斷學習,不斷提煉,才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很好啊,後生可畏!今天我破例,咱們喝點酒!”
“建國,你還是以茶代酒吧!”林曉瑜說了一句,對梁繼勇道,“小勇,你周叔叔有胃病,不能喝酒!”
周建國無奈的道,“還是喝酒惹的禍,以前為了留住投資商,喝的胃出血。
哎,現在想想都後怕,差點就壯烈了,真要是喝過去了,這念悼詞的領導,可就犯難了!”
“你啊,口無遮攔!”林曉瑜歎著氣,瞥了周建國一眼。
眼神裡,又是心疼,又是埋怨,或者,這也就是愛情吧!
蘇晚晴的目光,落在和周建國侃侃而談的梁繼勇身上,那眼神,應該也是愛情的味道吧。…。。
林曉瑜看了看女兒,又看看梁繼勇,心裡微微一暖,能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女兒這一生,應該不會孤單。
希望,他能一生善待女兒...
“你說的贖買,也不容易,沒有上層的政策支持,依靠自下而上改製,又有幾個人,有這個膽子。”周建國歎口氣。
“所以選擇領頭人很重要,我覺得,我們紅旗廠現在的處境,和當年鳳陽縣的農民一樣。
如果不下定決心置之死地而後生,那最多一年之後,紅旗廠就和紅星廠國棉廠一樣,所以現在,必須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破釜沉舟的勇氣,談何容易,我看,你們紅旗廠的兩位主要領導,都沒有這樣的勇氣!”
周建國說完,看向梁繼勇,“紅旗廠的領導,你們都應該很熟悉,誰能夠帶紅旗廠走出困境?”
“我這些理論,一大部分都來自於陳維叔叔,我覺得,他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也對紅旗廠擁有情懷!”
“陳維、我記得,他是搞技術的吧!”周建國道。
“搞技術的人一般都比較純粹,而且,陳維叔叔的經曆很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