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眼現不忍，反倒是一旁的林凡接著開口道：“雖未死，亦不晚矣，隻餘一炷香的時間。”
隨後，他便抱拳對著戚繼光道：
“戚少保，末學林凡，來自五百年後，如今正攜張首輔，跨越時空，前來看你。”
戚繼光一愣，接著便仰頭看向張居正，兩行淚水從眼中滾滾而落。
他緊緊的握著張居正的手臂，激動的道：
“張首輔，沒想到戚某在臨死之前，還能再見張首輔一麵，真是不虛此生！”
然而張居正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一臉愧疚的低下了頭：
“戚少保，為了張某心中妄想，你失去的實在是太多了，張某，有愧啊。”
然而戚繼光卻擺了擺手道：“張首輔何出此言？戚某不過是略儘綿薄之力罷了，戚某倭寇尚能殺得，這點罪如何受不了？”
“這點罪？戚少保說得輕鬆！”張居正再次的動容了，他一邊搖頭，一邊悔恨的道：
“妻離子散，孤苦無依，甚至病入膏肓都無法尋醫問診，這叫這點罪？”
“戚少保！戚繼光！你比我狠啊！”
“你對倭寇狠，對自己更狠啊！你說說你！我不過隻要了你一半家產，可你為何卻傾囊相贈？你如此作為，又讓張某以何顏麵去九泉之下麵對你？！”
戚繼光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搖頭道：“與張首輔慘遭抄家相比，戚某這點罪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戚某那點餘錢也是朝廷給的，如今還給朝廷，也算是戚某能為我大明存續，略儘綿薄之力了。”
什麼？！
聽到這段對話，林凡驚住了！
不止是林凡驚住了，就連屏幕前的觀眾也全都傻眼了。
戚繼光的錢去了哪兒，終於在此刻水落石出了，可是這結果……
“我麻了啊！這兩個人！一個為了讓皇帝能名正言順的查抄自己，偽裝成了貪汙，而另一個則是在知道計劃之後，把自己畢生的積蓄全都送上，瘋了！全都瘋了！”
“明知要斷送，卻還是毅然決然而且毫無保留，這是什麼樣的胸襟和氣概？！”
“我真的無法想象，在那樣的曆史背景之下，居然還有人逆流而上，做到這種地步。”
“那些說張居正貪汙的，全都給我站出來！你們見過這樣貪汙的嗎？見過嗎？他那麼聰明的人，早就算到了自己死後的一百步，他貪汙的錢，最後都歸了大明朝，充盈了國庫啊！你見過那個貪汙的人，是這樣乾的？”
“我想不明白啊，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這個國家根本就不值得他們這麼做啊，他們難道不明白嗎？他們應該明白的啊！這明明是可以規避的啊！”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可以讓這樣的兩個人，如此義無反顧。”
不止觀眾們疑惑，此刻正站在二人身前的林凡，同樣疑惑。
如今，又是一樁秘辛得以解開，但他卻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
所以，在短暫的沉吟過後，他直接開了口：
“二位，請恕末學無知，我實在是搞不懂，你們二位為何要做到如此境地，甚至可以舍去了自我。”
張居正和戚繼光對視了一眼，接著戚繼光便對張居正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居正抬手抹去眼角淚痕，然後笑著望向林凡，開口道：
“你曾說，張某十年努力，化為泡影，但張某卻有不同意見。”
“十年改革，便隻多造福蒼生一天，便不算無功。”
“若能使天下人皆知何為盛世，更心神向往，且願為之奮進，便不算無功！”
“若為後世知曉，便是不知個中緣由和細節，隻知大明有張某和戚少保之義舉，且將此等舍我其誰之精神傳遞下去，保我華夏國魂萬世不滅，便不算無功！”
“而今，你林生站於此地，細數我二人之過往，又問出方才之問題，此三功，已儘畢！”
“張某，已死而無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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