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餘的力氣。
“一、哲?”
何瀟抬起了頭,江一哲俯看著那雙本不應該屬於她的眼睛。陰沉的眸光宛如被望不見邊的死水籠罩了般,縱使是強風也吹不起半點漣漪。
烏黑又利落的及肩短發下,依然藏了能被察覺得到的自虐跡象。
“我餓,我想吃飯……”
嘴唇發白的何瀟說起話來是那麼地沒有活力,自然需要江一哲在旁邊給她攙扶。
何母見狀馬上會意:“啊好,瀟瀟你等等,媽媽這就去把桌上的飯菜熱了給你吃啊。”
“瀟瀟……”
沒等到江一哲再次開口詢問的時機,何瀟就已經支撐不住身體,失衡一般地朝前倒了下去。
啪。
江一哲伸出熱手貼上何瀟的腦背,牽住了她,然後緩緩按入自己溫暖的懷抱之中:“沒受什麼傷吧?”
“啊,嗯……”
受寵若驚的喜悅爬上何瀟的心梢,又如同埋在土裡悄悄等待發芽的種子,顯得一切的到來總有意料之外的小幸運。
他真希望什麼也不做,就單純是這樣靜靜抱住她不鬆手,讓她的疼痛隨著陣陣鼻息逐漸溶入自己的體內。
叮咚。
忘記被江一哲調成靜音的手機引來了何瀟過激的反應。
“嗚啊!”何瀟堵住耳朵往後跳竄,學著驚悚影片中的角色發起了瘋,“快丟掉——快丟了它啊!”
她必須重新界定自己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需要保持的安全距離。
現在就要。
“瀟瀟你彆擔心,這隻是一個手機消息……”江一哲剛想上前安慰,就被沉重的關門聲冷不防地拒絕在了門外。
手機的響聲會令何瀟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人際社交,接近就意味著她又要重蹈覆轍。
與此同時,江一哲解決問題的方法十分地簡單粗暴——微信的消息瞥都不瞥,便連同手機一起被他拋諸腦後。
“瀟瀟,已經沒事了,不會再有消息發來了。”江一哲的語氣格外地卑微,“可以再出來和我說說話嗎?”
“我不要,你滾,你趕緊滾開!”房間傳出來的哭聲又吼又罵。
江一哲站在近距離聽完了全程,感覺心裡有個穿了孔的大窟窿在拚命地往外流血,怎麼也填不滿。
……
——這不是你的錯,不用放在心上。
——單元樓大門的,家門口的,包括瀟瀟房間的都在這了,一哲,我們上班不在的時候,就請你替我們好好照顧女兒。
何父的囑咐在江一哲夢醒之後仍然有所回響。
客廳的掛鐘剛過晚上八點,夜間的室溫下降在白天看來相差不多,身上的衣服充其量隻能勉強保證江一哲不會著涼。
他背倚著何瀟的房間門,坐在實木的涼地板上,中途覺得坐的時間過久,特意起來活動了片刻身子。
家裡的光線很暗,結合到江一哲沒有開客廳的燈,唯有門底的縫裡透出燈光有些亮度。
“瀟瀟。”江一哲知道何瀟怕黑,說話是為了告訴她有人在陪。
“乾嘛?”何瀟的聲音來到了門邊,或許是折騰得累了還在歇息。
“想要吃點什麼嗎,我去廚房給你做點。”
“我想死……一哲。”
“彆說傻話,你不是還有我……你的父母嘛。”
“我說真的,一哲。”何瀟的神經又衰弱了些許,“像你這麼優秀的男生,還是再去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孩子吧。你也看到了,我這種人完全不值得你這樣子做……”
“嗯,還有嗎?”
“因為,因為我感覺……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性格孤僻,做事又膽小,缺陷太多了。”
“不會……”
“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啊,真實到讓你討厭得不能再討厭的白癡。”
“那你之前,有沒有問過你在我心目中是什麼樣子的?”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其實你早就嫌棄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