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2 / 2)

“我看到你存折了,還有那些紙條,有點肉麻,難怪你說不出口。”

“錄取通知書到了,之前和你牌位說了聲,現在還是覺得到你跟前說下也行,你盼了那麼久,我也不知道你聽到開不開心。”

“今天碰到了東巷腳那家有顆大石榴樹的大爺,他挑著擔子賣石榴,就是不賣給我,說是因為我小時候打他家石榴了,他還說你給他錢了,我就說我小時候你怎麼總是無緣無故抽我,原來是這事敗露了。”

“還有件事,我打算離開賀家了,你之前總說我肯定不是被父母丟掉的孩子,一定是人販子拐走的,要我長大了去找找爸媽,現在倒是找到了,不過好像拐走和丟掉也沒什麼區彆,不過你彆擔心,我有特彆疼我的哥哥嫂子和舅舅。”時潛沉默一陣,笑了下:“不知道這時間怎麼算,隔了一千年你們應該也見不到麵吧。”

時潛將石榴放進乾淨的果盤裡,抬頭看著墓碑上麵容堅刻的老人,笑了聲:“不過你要是不高興我離開賀家,晚上來我夢裡打我一頓也行,特彆久沒見你,真有點想。今天我還有點事,就到這兒了。”

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路過一個個墓碑,快到延綿而下的青石階梯前,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嘀咕:“還有件事沒說,我最近手頭有些事要處理,不確定帝都大學我能不能趕上去報道,趕上了是緣分趕不上就算了,離近了怕你聽見真蹦出來打我,詐屍嚇著人家看門大爺多不文明,不過這也不算遠,你聽沒聽到我不管,反正我和你說了啊。”

說完,少年一陣風似的下了山,徒留真正的山風卷著落葉生氣地打轉。

*

說好的上午來醫院,時潛卻遲遲沒到,而且一直沒接電話,趙哥起初也隻當他沒看到,可是眼看著快中午了,就忍不住著急起來。

昨天的事情驚險萬分,從之前的幾次凶殺案就知道那凶手也陰險狠辣得很,很難說會不會因為時潛打斷了他的計劃轉而去找他的麻煩。

趙哥越想越擔心,怕時潛因為他們一家得了無妄之災,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這下半輩子可都寢食難安了。

他的走神引起了趙澤的注意,趙澤不悅道:“想什麼呢,大哥正在說拍賣會的事情。”

趙哥回過神來,連忙賠罪,見趙澤臉色好了一些,想了想還是將時潛的事情告訴他了,“小時救了我們一家子,但也說不定因為這被那凶手惦記上了,澤少爺,到時候拍賣會還麻煩您替我照顧照顧他,如果能有他用得上的東西,隻要是我能承擔的,就麻煩你給他拍下來。”

趙澤不以為意:“就算他真救了你們,趙家也不是出不起謝禮,隨便拿點東西打發一下就行了,拍賣會上那是些什麼東西?人家要的最低檔次也是按斤稱的黃金,你買得起嗎?就算你買得起也得傾家蕩產。”

趙哥聽了這話沒有猶豫:“這恩肯定得還的,傾家蕩產也得還,隻是小時沒有去過拍賣會,還是麻煩澤少爺到時候照看一下。”

趙澤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趙哥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到是時潛的電話,馬上接了起來:“小時,你現在在哪兒?沒事吧?”

時潛:“我沒事,隻是轉道去了其他地方,可能還得兩個小時才能過來。”

趙哥聞言鬆了口氣:“那行,你自己注意安全,其他的等你來了再說。”

掛了電話,他對趙澤寧笑了笑:“總算是放心了。”

趙澤意味不明地哼了聲,正要說話時自己的手機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他掏出手機一看,臉色瞬間陰雲轉晴。

勾著唇回了幾句消息,將手機一扔,對趙哥道:“等會兒賀家也會來探望下嫂子,你準備一下。”

趙哥不記得趙家和哪個賀家相熟,想了一會兒也沒想起到底哪個賀家,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趙澤嘖了聲:“賀遠照。”

趙哥知道賀遠照,但還是疑惑,試探道:“賀氏?”

他和賀氏沒有任何合作,據他所知本家趙家與賀氏也沒什麼關聯,他想不到賀遠照一家來探望他的原因。

“就是那個賀氏。”趙澤看他不像是上心的模樣,眼底有幾分不悅:“賀家的小兒子賀年有靈根,其他的不用我多說了吧?”

趙哥一聽就反應了過來,點頭道:“我知道了。”

趙澤這才滿意點頭:“行,我先出去透透氣,等會兒我哥找我你和他說一聲,過一陣子我再回來。”

*

時潛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他買完東西本來也打算吃過午飯再過來,但趙哥怎麼也不肯,說已經訂好了地方,一定要他一起吃個飯。

昨天晚上劉姐就已經從急診部轉到了住院部,住院部在門診部的後麵,可以直接從門診大廳穿過,也可以繞過門診大樓過去。

時潛自然是選擇前者,能少走幾步就少走幾步。

臨近中午,門診大廳清冷了下來,經過導診台時,時潛看到一對中年夫妻在谘詢,沒有多留意。

直到走出門診大廳,一個護士急匆匆拿著手機從他身邊經過,時潛聽到了她說的話。

護士拿著手機,步伐急促的邊走邊對那頭道:“……不吃了,來了對聾啞人患者,現在沒時間……他手裡好像是有孫教授的預約,關鍵不是這個,關鍵是孫教授已經下班了,而且就算是孫教授現在回來了他們也不好交流,護士長說五官科有個醫生好像會點手語,就是不知道還在不在,我現在去找人,你有那邊號碼沒有?”

時潛回頭看了一眼,高柱後方,那對夫婦形容焦急,臉上透著疲憊沉著苦痛。

他腳步一頓,“我會手語。”

護士本來著急,被人叫住也皺著眉頭,不過聽到時潛說的話後立即露出了驚喜笑意:“真的嗎?!”

時潛點點頭,轉身回了門診:“走吧。”

這對夫妻還在導診台,丈夫一直著急地比劃著,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妻子卻較為平靜和無奈,顯然她很清楚他們目前麵臨的困難,並且習以為常,不抱希望。

“來了來了!他會手語!”護士拉著時潛快步走到兩人麵前。

時潛握拳生出食指,指了指丈夫又收回,豎起大拇指,然後又指了指自己,雙手食指互相勾住,看向這對夫妻。

丈夫眼睛一亮,立即回了個和時潛第一個手勢同樣的手勢,妻子表情也變了。

護士好奇,問時潛:“你在說什麼?”

時潛邊用手語和這位丈夫交流,邊對護士道:“問好,還有告訴他我來和他交流。”

護士們點點頭,連忙讓時潛幫忙翻譯,“你告訴他,孫教授的號是上午,他現在已經回去了。”

時潛點點頭,用手語和這位丈夫交流完,又轉而向護士們翻譯他說的話:“他說他預約的是上午,但是路上堵車,又無法和公交車司機交流,下車之後一路走過來所以耽誤了時間。”

這位丈夫非常著急,手語也打得很快,時潛卻也能跟上他的節奏,迅速翻譯:

“他的妻子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了,他是通過彆人介紹找到的孫教授,預約也花費了很多功夫,他們沒有多少錢了,不能再在洲城多待,今天有同鄉能夠順路帶他們回家,所以才著急在今天見到孫教授。”

時潛說著,沒有再翻譯,自己和這位丈夫交流起來。

護士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卻也等在一邊沒有打擾,隻有之前打電話那個護士小聲對時潛道:“麻煩你告訴他們一聲,他們約的孫教授還沒走遠,已經趕回來了,馬上就到。”

時潛點點頭,將這個消息和他們說了,他們瞬間激動起來。

護士眼見這位夫妻雙雙抹淚又對著他們每個人做了個相同的手勢,忍不住好奇:“他們怎麼了?”

時潛右手握拳,伸出拇指衝她們點了點,彎眸道:“他們在說謝謝。”

時潛說過之後,就繼續和這對夫妻交流起來,唯有剛才正麵他的護士看著他笑彎的眼睛,忍不住紅了臉頰。

孫教授很快也來了,年過半百的人步履生風,再加上滿頭的汗,顯然也是急著趕回來的。

這對夫婦見狀就做了幾個手勢,孫教授眼睛也利,一眼就看出這裡麵誰是翻譯,目光直接就落在時潛身上,一邊掏出筆準備記錄一邊問:“他們說什麼。”

不用時潛回答,護士們便異口同聲道:“他們在說謝謝。”

孫教授一愣,看清兩人不似焦急反而感激的神色,也反應了過來,他笑了笑:“不用謝,這是應該的。”

他吩咐護士們去幫忙打印病曆,直接就在導診台坐了下來,又讓這對夫妻坐下,便開始問詢,時潛站在一邊,充當他們交流的橋梁。

時潛年輕,又長了張未語三分笑的臉,除了對病情的描述和醫生的轉述需要嚴謹,偶爾的解釋也風趣十足,漸漸打破了這對夫婦的拘謹和緊張,不知不覺放鬆下來。

病程並不像這對夫妻想想的那麼嚴重,孫教授甚至點明了這些藥物都有醫保報銷,不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負擔,有了這些前提,伴隨著少年清朗帶笑的嗓音,導診台漸漸輕鬆了不少,空曠的大廳似乎也有了輕快活躍的氣氛。

沒人看到,門診大廳側門的柱子後麵,明顯衣著貴氣的一家子都停下了腳步,神色複雜地看著導診台旁的少年。

賀炎驚訝卻首次不帶任何情緒的發出疑問:“他什麼時候會的手語?”

賀遠照和曾姞對視一眼,顯然也都是茫然,他們連時潛的資料都沒有看完全,哪裡會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手語,彆說手語,之前他們連時潛成績到底如何都不清楚。

賀澤淡淡道:“他小時候在福利院待過,福利院很多聾啞孩子。”

賀炎不解,“可是他又不是聾啞孩子,難道福利院正常孩子也得學這個?”

賀澤垂眸,淡淡看了賀炎一眼:“他不用,但是為了那些正常的孩子帶著這些聾啞的孩子一起玩,他就學了。”

賀炎微微瞪大眼,轉頭看向還在用手語做翻譯的時潛,不太相信道:“之前資料上不是說他在福利院就喜歡打架嗎,誰知道他學手語是為了做什麼,說不定是為了更好的欺負人家聾啞兒童呢……”他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自己都沒什麼底氣。

賀澤沉了臉色:“他打架就是為了那些弱勢的孩子不受欺負,賀炎你不戴任何有色眼鏡,隻用眼睛看看時潛,然後告訴我,你覺得他會是欺淩幼小的人嗎?”

賀炎看著時潛,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賀年眼看著氣氛越來越緊張,擔心這邊的爭論引起那邊的注意,掐緊了自己的指尖,笑著插話:“其實二哥也知道時潛哥很好的,之前二哥之前不習慣家裡多了個人才會說那些話……正好我們要去探望趙夫人,時潛哥也在這裡,要不就叫他一起去吧。”

賀年聲音溫軟,說話時目光一直緊緊盯著賀澤和賀遠照夫婦,然而這一次,他們第一次沒有立即回應他的視線和他說的話,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導診台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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