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章(2 / 2)

小娃娃頸戴極品靈石雕製而成的麒麟瓔珞圈,白嫩的手抱住山石,一雙貓兒眼靈氣十足,童聲清亮又狡黠:“我才不信,除非你讓舅舅親口告訴我!”

一眾宮女見他竟然在那假山上,接連驚呼,一個個張開手臂想要接他,“小世子快下來吧/小世子小心彆磕著!”深怕他磕著碰著或者從山上落下。

侍衛們卻淡定多了,一個個站在原地,眼看著小世子搗亂。

女官是這其中最淡定的一個:“陛下還未下早朝,世子若不不相信立雪,立雪帶您去找大公子如何。”

小世子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你好奸詐!”

他大哥一來,哪會答應秋狩,不賞他一頓竹筍炒肉都是恩典了。

女官被戳穿也絲毫不慌,微微一福身,“那立雪去請大公子,想來大公子也是願意走這一趟的。”

小世子眼睛瞪得更大了,與那女官對視,卻見她不閃不避,甚至略一轉身像是真要去找他大哥似的,連忙一溜煙下了山,揪住女官的裙擺:“立雪姐姐,我現在想讀書了!”

旁邊的小宮女們偷笑,女官瞥她們一眼,等她們止了笑,才牽住小世子的手,“今日講課的是去歲被調任順天府任府令的陳大學士,陳大學士策略極佳,對各地風俗也極有見解,世子定要好好聽講。”

“哦。”小世子不情不願地應聲,被女官牽到了上書房。

上書房本是為皇儲所設,奈何當今聖上體弱,一直未誕下子嗣,又極其寵愛胞妹盛平公主誕下的兩位公子,更是在二公子周歲後就將其抱入皇宮教養,此後更是和時家商議,讓小世子每年前六月待在時家,後六月則來皇宮學習,兩地輪轉卻享用皇儲待遇,可見其受寵程度。

若非聖上親自下旨封世子品級,皇族臣子們都要以為聖人是想立這些小世子為儲了。

然而雖未立儲,一應吃穿用度教養卻與太子無異,小世子每次入宮入住的更是曆朝太子的武德殿,就連當代各位大儒學士也皆被請來,成了小世子的老師。

正因此,有段時間朝野之上和市井之間可謂是甚囂塵上,直到當代大儒孫知也親證小世子乃不世之才,再加上小世子出生起便探尋不到靈脈,日後無法修仙,聖上又體弱難有子嗣,大家才紛紛轉變口風,認為小世子或許是繼位的最佳人選。

然而,小世子本人極其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他根本不想成為皇儲,並且越大越不想待在皇宮,這從他每到六月就裝病不肯從金陵時家來皇城,以及每當有機會就攢足了勁兒想要出去就很能看出來。

女官見著小世子嘴越撅越高,眼看著就能掛油壺了,心下好笑,又忍不住心軟:“若今日世子能從陳學士嘴裡得個優秀,說不定還有轉機。”

小世子眼睛一亮,仰頭看她:“真的?”

望著小世子圓溜溜的眼睛,女官心更軟了:“自然是真的。”

小世子便鬆開她的手,先一步鑽進了上書房,一進去便叫了聲老師,笑容燦爛又明亮,還不忘規規矩矩作了個學生禮,討人喜歡得緊。

陳學士也是第一次教世子,從太傅等同僚那邊聽了不少小世子雖然聰慧但極其調皮的言論,此時見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容明亮,心裡不由懷疑同僚們瞎說,這麼乖的小世子可能調皮。

一堂課下來,陳學士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沒見過比小世子更聰慧聽話懂事的學生了。

若是讓他每日來授課,他也是願意的。

小世子規規矩矩放好筆墨,正襟危坐,緊張又期待地繃著小臉,問陳學士:“老師,今日知臨表現可還好?”

陳學士家裡都是些上房揭瓦的小子,被這麼一看心都化了,連連扶須點頭:“極好!”

隻見小世子喜笑顏開,一臉雀躍地看向窗外,卻不忘有理有度地先和他行禮道彆,才邁著輕快的步伐跑出了上書房。

陳學士正感老懷甚慰,就聽到他對迎他的女官說:“立雪,剛才陳學士誇我今日表現極好,你等下記得轉述給大哥還有舅舅聽,要是他們秋狩不帶上我,我明日便大鬨上書房。”

陳學士:……

小世子可不管老師怎麼看他,一見到大哥便鬆開了女官的手,乳燕投林般抱住了自家大哥的大腿,仰著腦袋便開始邀功:“剛才陳學士誇我今日表現極好!”

大公子揉了揉他的腦袋,“今日學了些什麼。”

小世子眼珠子一轉:“你答應帶我去秋狩我再告訴你。”

大公子將他抱起,邊走邊道:“學習不可討價還價,今日你習策論,懲罰便是五篇策論吧。”

小世子大驚,一看到明黃朝服便立即伸出了手:“舅舅救我!”

趙帝清雋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伸手接過小世子:“誰敢欺負我們子稚,舅舅必要好好罰他。”

小世子立即說:“不準子稚去秋狩的都是欺負子稚!”

趙帝大笑,大公子也是無奈,一舅一甥對視,俱是妥協:“那就去罷。”

十日後,小世子如願騎著他的矮腳小馬,進入了秋狩的林中。

“你們密密麻麻圍著本世子,本世子還怎麼獵物。”

小馬太矮,小世子騎在上麵也沒有站著的護衛高,他鼓著臉被圍在中央,定製的小弓沒有絲毫發揮的餘地。

護衛們顯然都是熟人,一點兒也不怕這隻小紙老虎,衛一便直言道:“我們擔心您成了猛獸的獵物。”

小世子生氣,舉起小弓:“本世子弓術了得,才不可能!”

一箭射出去,竟然真的有模有樣,甚至林中帶著聲響,好像真的獵到了什麼。

小世子眼睛一亮,駕著小馬就要去查看,護衛們哪裡敢讓這金尊玉貴的寶貝疙瘩走在最前麵,紛紛開道,還不等小世子走近,就先一步抱起一隻暈倒的小白狐。

小白狐看著也是幼崽的模樣,身上沒有傷口,但不知是不是被小世子射到他身邊的箭嚇暈了過去,直愣愣地倒在了箭邊上,腿還抽抽。

小世子高興極了:“它好白好軟!”

這隻小白狐極得小世子喜歡,不讓護衛們經手,自己親自抱著小白狐回了營帳,親自照顧不說,還起了個名字,叫時安。

宮人們大驚,一隻小畜生怎能與貴人同姓,即使時姓不是皇姓,也是修真界四大世家之一啊!

然而小世子十分堅持,且在聖上和大公子回來後,大聲向他們宣布,以後他就不是家裡最小的了,因為他撿了個弟弟——也就是那隻小白狐。

沒人想到大公子竟然也由得小世子胡鬨,真的認下了那小狐狸當三弟,就連聖上也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笑話小世子:“那日後你可不能叫子稚了,隻能叫知臨。”

——子稚是小世子剛出生時取的乳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的意思;知臨則是小世子三歲上開蒙,聖上親自取的字,取自易經臨卦:知臨,大君之宜。自那之後,聖人之心,路人皆知。

小世子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得飛快:“時安乃九尾,雖是幼妖形態,但誰知它年齡,說不定比我更大一些呢!名字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罷!”

聖上但笑不語,時家就此多了個三公子。

冬去春來,小世子從皇城返回浮光榭,小白狐早已隱匿在眾人口中,金陵隻知時家小公子帶回了個和他一般大的小娃娃,童言無忌認作了弟弟,時家竟也接受了。

不知多少個春秋,兩人一起摸魚爬樹、學習修煉,小世子一日日長大,漸漸抽條成了小少年,而當年與他一般大的小娃娃卻沒有再長,一直保持了五歲的模樣。

浮光榭中皆是修士,無人見怪,可時安卻無法再隨小世子去市井和皇城之中了,凡人若見著這麼幾年如一日的小娃娃,怕是要驚慌。

七歲那年,小世子帶著新製的弓箭和新得的寶馬自皇城歸來,卻不見了等在廊下的時安。

隻見到一張字帖:

子稚親啟:

人、妖皆言:人妖有彆。

然子稚不信,安也不信,情誼難忘。

今隨親返回族中,安得恩於子稚,來日必報。

……

第二天一早,時潛罕見地在朦朧中醒來。

他稀奇地揉了下眼角,伸了個懶腰,轉身衝了個澡出來,便又恢複了往常的漫不經心。

小狐狸一直躲在沙發角觀察時潛,見他從浴室出來,探頭探腦道:“你是在那邊打坐嗎?怎麼打坐還睡著了,真沒用。”

時潛目光掃來,它本要縮腦袋,但看他沒了昨天那種仿佛六親不認的氣質,就又抻著脖子繼續吐槽:“一看你打坐就不專心!”

它還記仇昨天時潛不要它呢!哼!

時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邊擦頭發邊朝他走來,在小狐狸要躲開之前,一把摁住它的小腦袋,嘖聲道:“昨天還使勁兒推銷呢,今天就找我麻煩了?”

小狐狸被他輕輕摁著,沒有覺得壓力和不舒服,甚至還有幾分想讓他幫它順順毛。

身體隨心動,它就地一滾一扭,比它整個身子還長的蓬鬆大尾巴便被它抱在了懷裡,就著側躺著的姿勢,它仰頭望時潛:“我允許你幫我舔毛。”

“求你彆允許。”時潛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小狐狸:!

小狐狸:“我很乾淨的!”

話音剛落,時潛就一把捏起它放進口袋裡,目光淩厲:“誰?!”

空氣之中,靈力浮動,純黑色卦盤浮現其中,發白須白袍的小人從上麵掉了下來。

“哎喲!”

“時知臨你個赤邪佬!”

時潛拎起他:“我看你才是個鋸齒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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