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氏弟子對項穀道:“快講墨碟還給我們少爺,時氏急召令出必是大事!”
項穀捂緊了玉墜,對時知臨道:“知臨兄你再等等……”
“快給我!”時知臨眼看令牌已經破碎一腳,心中不詳預感越來越甚,手一伸便要奪回項穀手裡的玉墜。
然而不但項穀避開了他的手,就連一直圍在一邊的雲氏弟子也驟然發作,幾顆藥丸不知從何落下,直直滾在時知臨身邊,無色無味的氣體上湧,剛吸入一口,時知臨和護在他周圍的幾名時氏弟子便瞬間靈力儘失。
雲氏修士道:“曜靈道君,得罪了,這秘境開啟時間乃是白字黑字立了天道契約的,哪能容你說提前就提前,等十日之後,我們自然會解開你的毒。”
時知臨剛才想從項穀身上拿回玉墜,卻並沒對他有任何防備,心急如焚下就中了招。
就在他們以為時知臨靈力儘失之後會變為毫無修為的凡人時,時知臨拔出了如同配飾一般,一直掛在腰間的佩劍,指向雲氏修士。
時知臨聲音冰冷:“立即給我解藥,不然我必將你斬於劍下。”
雲氏修士先是一驚,隨即放鬆下來,道:“曜靈道君,你現在毫無修為,即便是拿著把神劍也隻能耍耍威風罷了,難道真能傷我?再說了,這秘境何時開何事閉早有約定,既然是約定在前,你想要單方麵毀約,我自然需要一些手段維護我們的契約了,道友們,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趕來的修士們麵麵相覷,雖然沒說話,卻也沒人上前幫忙。
時氏幾個弟子咬牙道:“此刻威脅我家少爺,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時氏真的出事!你們日後若還想入這鴻蒙秘境便是異想天開!”
聞言,有幾位修士道:“雲道君,事出緊急,要不還是讓曜靈道君離開吧。”
“不行!說離開便離開,有此次先例,日後豈不是可以隨意縮短我們在鴻蒙秘境中的時間?”
“對啊!而且我們此刻都已經得罪了曜靈道君,若不趁著這個時間多尋些天材地寶,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進來呢!”
另外的修士道:“我們又沒傷害曜靈道君,他怎麼會不讓我們進!”
雲氏弟子嗤笑:“你們倒是沒傷害他,但不也沒有幫他?”他舉起手中藥丸,正是讓時知臨和時氏弟子靈力儘失的那幾枚,威脅到:“還是你們現在想要幫他,這藥丸確實不損身體經脈,隻不過是讓人暫時靈力儘失罷了,但這鴻蒙秘境隻開十日,你們是想靈力儘失在這白白浪費十日還是抓緊時間尋找機緣,可是要慎重考慮啊。”
時知臨捏緊了劍柄,他想要開口反駁,然而胸口的痛楚卻一陣更甚一陣,他此刻已經是用儘了全力才能握住劍,若是開口,這氣怕就要泄了。
見其他弟子不說話,那雲氏弟子得意一笑:“行了,都已經過了大半日了,各位同道還是儘快去尋找自己的機緣吧,在這裡多耽誤一刻都是浪費。”
那雲氏弟子說的話,不由讓其他弟子動搖起來。
就在有人蠢蠢欲動準備離開時,餘光卻瞥見一道劍光閃過,隻見血液飛濺,落在了時知臨的玄衣之上。
這把劍他雖不常用,好歹也是中品靈器,以凡人之力根本無法拿起,剛才那一劍他也是耗儘了全部力氣才能揮動,此刻終於力氣全無。然而他很清楚,此時此刻,他絕不能露怯。
時知臨捏緊了劍柄,任由血紅的液體滴答落在草地上,微紅的雙眼掃視眾人:“我時知臨在此起誓,今日秘境關閉損失的時間,日後必定雙倍補償,可若還有人阻我離開,日後鴻蒙秘境再開,絕對無君一席之地。”
他的嗓音向來是帶著笑意的清朗,此刻卻極低極沉,仿若被逼到了絕境,猩紅的雙目也讓人生懼,仿佛隻要還有人拒絕,他便會一劍
將那人斬殺。
圍觀的修士們紛紛後退,道:“曜靈道君,我們理解您,您開啟秘境吧。”
雲氏弟子也難以置信時知臨靈力儘失竟然還能殺死他們的人,再看那劍柄上鑲嵌的寶石,靈光閃爍,顯然是把靈劍。若是毫無修為,怎能揮動靈器?
一時之間,他們不由又疑又懼,猜測時知臨是不是真的失去了靈力。
然而時知臨卻不給他們多想的機會,直接揮劍指向項穀,“將我的墨碟交出來。”
項穀捏緊了玉墜,神色緊繃,眼底全是懊悔,道:“知臨兄,你也知我近百年沒日沒夜苦修隻為突破元嬰,現在機遇就在眼前,你就不能為我著想一下,讓我得到鴻蒙之氣之後再將墨碟收回嗎?”
時知臨之前覺得這位友人雖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卻是因為自幼時起就因為天賦不夠受多了白眼,平日裡還是勤奮踏實的,此刻他卻隻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利益擺在眼前,才能真正看清一個人。
他不願意與項穀虛與委蛇,也不想再耽誤,直接一劍挑起他的衣袖,就要將藏於其中的玉墜奪回。
然而項穀卻是少數見過他劍法的人,見他姿態便知他已經力有不逮,若是原本的修為差距以及家世背景差距,他自然是不敢和時知臨硬碰硬的,此刻他飛升之路就在眼前,而時知臨又已經露出頹勢,他絕不會退讓。
之間項穀閃身一避,道:“知臨兄,你藥力還在,不要強行使用靈力了。”
這話一出,時知臨便咬緊了牙關,而準備悄悄後退的雲氏修士則重整旗鼓,重新朝時知臨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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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穀。”時知臨從牙根裡吐出這兩個字,濃烈的恨意和怒火讓項穀背脊發涼,可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會放棄到手的機遇,一閃身躲到雲氏修士身後,語氣哀求:“知臨兄,你體諒一下我,在等等吧。”
哐當一聲,時知臨手裡的劍落到了地上,他也因為體力不支,單膝跪地。
剛在那兩劍,已經耗儘了他內府裡儲存的所有的靈氣,此刻他不僅是氣力全無,甚至連保持現下單膝跪地的姿勢,都需要極大的控製力和意誌力才能不讓自己倒下。
胸口的令牌已經不再發燙,時知臨的心悸卻變為了心絞,他手指抓緊了泥地裡,失去靈力之後,更加難以抵抗從心臟處席卷全身的疼痛,然而比起疼痛,他心底的恐懼卻更加讓他難以保持冷靜,因為他察覺到,胸口的令牌,已經徹底碎了。
令牌碎了,代表什麼?
兄長將令牌交給他時,隻說這令牌若是發燙就是家裡出事了,要立即趕回浮光水榭,卻沒說過令牌碎裂代表了什麼。
時知臨腦海裡其實隱約又閃過什麼,但他不敢去想,隻能用全部的力氣和情緒調動周圍的靈氣,試圖用它們衝破被藥性封住的經脈。
“曜靈道君,項穀也是你的好友,他這麼多年不能突破你也是看在眼裡,現在他馬上就能突破桎梏,你作為好友,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雲氏修士的話就在耳邊,時知臨卻感覺隔了很遠一層,根本無法聽清。
無數靈氣朝他聚集,鑽入他的身體,衝擊附著在經脈每一處的藥性。這種感覺,就像是無數根針在骨骼內臟外往內刺,而骨骼內臟裡麵卻藏了無數條狡猾而刀槍不入的蠕蟲,它們一邊往裡鑽一邊抵擋針的襲擊,將他的五臟六腑攪得像是每一寸都攪爛了,移位了,痛不欲生。
時知臨自幼嬌生慣養,最疼也不過是被兄長懲罰打手掌心的時候,何時嘗過這樣的痛楚,然而碎裂的木牌就在胸口,無處恐怖的想象浮在眼前,他不敢睜眼也不敢哼聲,生怕驚動了什麼,那畫麵便會變為現實。
最先察覺到時知臨不對勁的,是他身邊的時氏弟子
,看到低落在草地上的血液,又驚又怕,“小少爺您沒事吧?!”
其他修士聞言,紛紛看了過來,正待要問時,一陣劇烈的風卷過,隻聽到一聲驚叫,他們便已經回到了九州。
“曜靈道君不是靈力全無嗎?我們怎麼出來的?”
“剛才我們都沒有幫他,日後他會不會不讓我們進入鴻蒙秘境了?”
“曜靈道君呢?”
所有人都在尋找的時知臨,已經用了身上唯一一張定點傳送的傳送符,站在了浮光水榭的結界前。
*
天光才露一線,比月色亮不了兩分的光線落在破廟裡席地而睡的少年臉上,他便如同受了驚擾,倏地彈坐而起。
粘稠血液染紅的地麵浸到了靴麵,時氏上上下下弟子仆役一千多張死不瞑目的臉猶在眼前,時知臨雙目猩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也難以平複劇烈跳動的心臟和湧上喉頭的惡心。
他趴伏在地上,扼著脖子,想要吐出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能吐出來。
旁邊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大仇未報,你竟能睡著。”
時知臨彎著背脊瞬間坐直,他擦了擦嘴角,低聲道歉:“三叔爺,知臨錯了。”
三叔爺冷冷看他:“你何錯之有?不過是一千多條性命罷了。”
時知臨喉頭滾動,憋住到眼眶的淚意,極力不讓聲音顫抖,顯得軟弱:“我再也不會睡了。”
“知臨,三叔爺不怪你。”三叔爺歎了口氣,扶住時知臨的肩膀,顫抖道:“時氏隻剩你我兩人,我沒了修為,離死也不遠了,你是僅剩的血脈,該好好活著。”
自從救回三叔爺後,他便是如此這樣,一時凶狠怨懟,一時慈愛溫和,常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見他茫然又愧疚的蒼老模樣,時知臨極力忍住的淚水最終還是落了下來,他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眼底猩紅:“三叔爺您不會死的,您要看著知臨為兄嫂侄兒,為時氏千餘條人命報仇,我定要殺光雲氏所有人,讓所有參與當初之人,都受一遍當時他們所受之苦!”
三叔爺茫然了一陣子,才笑了,輕輕摸著時知臨的頭,溫柔得如同幼時哄他:“這才是我時氏麒麟兒,記得你答應三叔爺的話,殺光他們。”
時知臨抹去下顎的淚水,跪在他身前,豎起三根手指:“我時潛向天起誓,定會讓所有參與時氏滅門慘案之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不殺儘屠時氏滿門之人,時潛便不得好死,不入輪回。”
三叔爺定定看他,倏地將他扶起,晃著他的肩膀驚慌道:“你怎可立下如此狠毒的誓言,你不該如此,你要好好活著啊。”
時知臨站穩了,扶住三叔的手臂,一字一句道:“三叔爺放心,未殺完那些人之前,我絕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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