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和柳振民一個姓氏,經常有人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親戚關係,其實壓根兒沒有,但錢謙益一直因為這個年輕妻子的出身低微而感到遺憾,所以頗有意讓柳振民乾脆和她認個親戚,抬一抬夫人的門麵。而柳如是自從嫁給錢謙益後,出於身份的考慮,也不能免俗,也就有了同樣的想法。
可她的畢竟出身不高,柳振民雖然自己對這種事兒不太在乎,但是架不住擔心彆人對這事兒在乎,所以一直對錢謙益的各種殷勤暗示謙恭地裝聾作啞,始終沒有真正應承下來。
而這就造成了柳如是和柳振民彼此之間稱呼的尷尬,柳振民一直管柳如是叫“錢夫人”,這是一個既不體現輩分也不體現關係的稱呼,而柳如是如果管他叫“柳主事”,就等於承認了二人毫無淵源;又如果叫“振民弟”,那錢謙益和柳振民的輩分就等於拉平了;再如果叫“振民賢侄”,一是柳如是隻比柳振民大一歲,二是又顯得隔閡。
於是想來想去,柳如是乾脆管柳振民叫:
“振民,你來了啊。”
柳振民則恭維道:
“夫人您近來真是容光愈發煥發了,雖仍是十幾歲模樣,但如今貴氣卻早已不同以往。”
柳振民此言話裡有話,因為他是北京人,是前幾年才來的南京,而柳如是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他說“十幾歲”,“不同以往”,顯然有暗示兩人早就認識的意思,似乎是自小來往的親戚,但又沒把話完全說死,並沒說倆人是什麼親戚,這就留下了充足的回旋空間。
柳如是才情卓然,冰雪聰明,便順著柳振民的話說到:
“哪裡哪裡,如今年紀大了,怎麼還敢和當年比呢?振民你太客氣了。”
“哈哈,多少年了,夫人還是這樣謙虛。”
賓主之間這麼一番句句均無實指,卻句句似有所指的對白說下來,有些不明底細的人真的開始以為這倆人是遠房堂姐弟或者其他什麼關係了,柳如是那撲朔迷離的出身頓時變得清白了許多。
而柳振民呢?他雖然犧牲了一點家世,可是卻賣給了錢謙益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也讓彆人對他和錢謙益之間的親密關係,有了一種不算真切,但卻關切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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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柳如是是明末清初的一位奇女子,但我覺得她的奇並不在於她如何美貌才氣,因為有這些的江南女子車載鬥量,數不勝數,光秦淮不就有八豔嗎?
她的奇,最在於她的民族氣節,她不僅在國破之際有一死殉國的巾幗氣概,更在後來敢於遊走敵後,協助夫君響應複明義軍,並且確實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