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這話,再次鹹皆稱是,柳振民算是徹底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扶“祿”王了。
但他本人對此卻不敢苟同,因為之前在北京發生“大禮議”和萬曆皇帝立儲風波的時候,你們都是口口聲聲“不可亂了次序”和“要立嫡立長”的,如今到了南京,你們又說要立賢,怎麼這兩頭兒的話都讓你們同一夥兒人說了?
就算是淮南為橘淮北為枳吧,可在非常時期冊立非常天子這件事上,血統卻有著更加無可爭議的優先性,賢不賢反而在其次:因為如果老皇帝還在世的時候,哪個皇子或者哪個王爺賢不賢,老皇帝的一句話是有一言九鼎的功效的,或廢或立,眾大臣雖然可以支持反對,但其實還是在老皇帝一念之間的。大臣們不服,老皇帝如果真的發起狠來,先杖斃幾個,看你們還服不服?
可現在既然已經沒有了老皇帝,要立一個新皇帝,那新皇帝賢不賢,到底誰說了算?既然沒人說了算,那又有誰不想當皇帝?一件人人都想乾,但又沒有評判標準的事情,這還不得打起來?
所以這種時候,隻要彆太離譜,還是應該以血統這個一目了然的標準趕緊決定了完事兒,儘快選出新皇帝後,大家奉他為主,迅速地把東南半壁以及江北地區的事務操持起來,以圖中興,不然還不如立刻簞食壺漿,準備迎接李闖渡江吧!
而且細細推敲起來,那潞王善於琴棋書畫,並不是什麼加分項,在如今的這個時局下,甚至可能是個減分項:須知那個把北宋折騰沒了的宋徽宗趙佶,不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但那瘦金體和花鳥圖不也照樣沒耽誤他把北宋弄得亡國嗎?如今大明已經幾乎沒了半壁江山,正是風雲變幻、猶如南宋初年的紛亂年月,就算沒有宋太祖,至少也要立個宋高宗,這時候非要變更順序,推個宋徽宗上來,難道還嫌不夠亂嗎?
更厲害的是,聽說這個小潞王還有個特殊愛好:他把指甲留了六七寸,平日裡用個竹筒套著,按照柳振民的認知,除了滿洲女人之外,還沒聽說過哪個地方有這種習俗。潞王就這?這像是要乾大事的人的風範嗎?
柳振民心裡想著這些,越發不讚同立潞的提議,但眼看眾人都附議錢謙益,也不好開口唱反調兒,便又默不作聲了。
錢謙益和眾人又一番唱和後,又一次注意到柳振民的沉默,於是順口問道:
“振民,你父親他們在北京如何了?”
“勞您關照,之前已經發信讓他們往南京來了。”